老侯爷不好问,阮思齐自然也不好说,但两人心里此时装着的也都是这一件事,除此之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此气氛一时间就冷了场。最后还是苏名溪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刚刚我似乎听阮兄说看到阮姑娘了,看您这激动模样,莫非是找到当日离家逃婚的那位阮三小姐了吗?”
话音未落,阮家父子的两张面皮都紫涨起来,阮思齐看着苏名溪,嘴唇翕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名溪知道两人的顾虑,于是哈哈一笑道:“阮兄,上次下江南之前,你和我说起这位大小姐,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你放心,事过境迁,我早已不把此事放在心头,就算阮姑娘生计无依重新回来,你们尽管接纳便是,苏家绝不会因此事而兴师问罪的。”
这话实在自大,但是作为当日的受害者,苏名溪这话不但说的理直气壮,也是诚挚无比,他知道,只有自己这样说,阮家才会毫无顾虑的重新接纳阮明湘。
对于那个当日害自己丢脸到家的女人,苏名溪当然不可能没有怨气,但是这两年和阮云丝相处下来,却让他知道这世上总是有些奇女子的,说不定那阮明湘也是不愿意嫁进朱门高户,接受丈夫三妻四妾的女子,所以才勇敢逃婚。
爱屋及乌之下,这样的推断让苏名溪对当日阮明湘的怨气减少了许多,更何况他通过阮云丝,也看到了一个女子在这世上生存的不易,此时听见阮思齐的话,便想着那阮明湘说不定是在外面历尽磨难,只好重新回京,却又无颜面对父兄,这才避不见面,或是她想见亲人又不敢见,可不回来的话又活不下去,只好用这种办法在兄长面前露一面,也算是投石问路。
苏名溪都这样说了,阮思齐如果还不把事情说出来,那真的就是摆明要和苏家断绝关系了,因此只好无奈道:“我去酱鲜居,本来想买些酱肉回来,谁知迎面看到一辆马车上有个女子,因为是一晃而过,当时我没在意,可越想就越觉着那张脸孔太熟悉,后来双喜跟我抱怨,说那女子好像把我们两个当成了纨绔子,叫马车快走,我这才忽然反应过来,那女子的面孔竟然和妹妹是一样的,可等我再追过去,那马车就已经没影儿了。”
阮思齐说到这里,就懊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而这里忠信侯爷也震惊地坐到椅上,好半晌才拍着桌子怒吼道:“好好好,这个不孝女,她竟然还有脸回来,她既然回来了,就别想老夫会饶过她,思齐,你立刻派人四下里寻找,务必要把她给我绑回来……”
“侯爷……”
苏名溪吓了一跳,以为老侯爷是在自己面前装样子,连忙上前几步想要替那阮明湘说说情,却见忠信候郑重道:“小公爷胸襟如海,不计前嫌,老夫感激不尽。俗语说,虎毒不食子,她是我亲生女儿,无论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真到了绝路上,老夫不可能任她自生自灭,少不得这枚苦果要自己吞下。只是那不孝女欠我们家的也就罢了,她当日逃婚,却是也损害了国公府的颜面,如今她既然回来,欠国公府的道歉,老夫是一定要绑着她上门偿还的。”
“侯爷万万不必如此,她一个女孩儿家,若是被侯爷绑着去国公府负荆请罪,岂不是名声尽毁?”
苏名溪连忙阻止,却见忠信候嘴唇颤了颤,摇头泪下道:“老夫生了她这样一个女儿,还有什么脸提颜面?总之,家门不幸,这或许是前世的孽债,可忠信侯府欠国公府的交代,这是一定要偿还的,从前不过是没有机会。”
老侯爷语声诚挚,阮思齐心中也知道父亲能答应收留妹妹,这已经是十分的顾念父女之情了,至于国公府,当日因为自己妹妹而害人家几乎成了京城的笑柄,如果不是苏家圣眷隆厚,苏名溪本身又是少年名将,堂堂国公府的名声真可能就要被自己那任性的妹子给毁于一旦,这样深厚的债,如今怎么可能一笔勾销?苏名溪这样说,是人家大度,可忠信侯府也不能因为人家这样说就真的心安理得啊?那岂不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让忠信候这样一说,苏名溪也没什么话好说,你再说什么不用不用,我们没事儿,不必去道歉之类的话,倒显得矫情。于是他想着这阮姑娘不是还没找到吗?等找到了,再让母亲或者父亲来见一见忠信候,要让对方道歉,就在侯府中,自己父母面前说一声就是了,也省得一个女人家被绑到国公府,那位姑娘若是还像当初般刚强,棱角没有磨平的话,这种做法很可能就会逼得她走上绝路。
他在这里想着,那边忠信候已经问起儿子具体的事情了,于是阮思齐便懊恼道:“我当时也没注意,只看到赶车的似乎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像妹妹的女人进了马车后,外面还有两个女子,对了,其中一个少女似乎长得极美,只是我的马当时速度快,一晃就过去了,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另一个就真是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