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佟夫人在大厅里直坐了半个时辰,才觉着身上的颤抖逐渐停止。一直到此刻,她的嘴唇还是青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女人的脸皮之厚,若是别的侯门当家主母被一个女儿如此教训侮辱,只怕早就气昏过去了。但佟夫人不但没晕厥,甚至站起身后,只在地上行走了几步,便活动如常了。
“这个死丫头,我绝不会放过她,绝不会放过她的。”佟夫人一边喃喃念着,一边转过屏风,从后门出去,却不料一抬头,便看见花架下,阮云丝正静静站在那里,见她出来,对方便慢慢上前,看来是专门等着她的。
佟夫人情不自禁就挺了挺腰身,面上换了一副倨傲的神情。
“太太……”
阮云丝轻轻叫了一声,语气本不重,当真是和长辈说话时该有的轻声细语,然而那眼中的讥笑之色和冷若冰霜的面孔,却无不显示出:她根本没有把佟夫人这个名义上的嫡母和太太放在眼中。
“什么事?”
佟夫人扬了扬下巴,拳头握的死紧,连指关节都泛白了,如果可能,她真想冲上去给阮云丝几个耳光,让这离经叛道的蹄子知道一下:什么是百善孝为先?当儿女的对自己这个嫡母应该是什么态度?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但她老了,而阮云丝很明显不是顾氏那样的人,她如果真冲上去,保不准要在这女人的手下出什么丑。所以她只能死死地控制着。
“太太是不是现在已经想着要怎么对付我了?是不是觉得,对付我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把我嫁出去?俗语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儿可就没有她再插手的余地了。还能把两家织染厂留给侯府,那虽是我的产业,不过我相信,以太太的脸皮,一定会觉着我的就是侯府的,所以夺到侯府名下,您心里可是不会愧疚的。对吧?这么一举两得的事情,太太是不是这时候已经在盘算着要怎么操作了呢?”
佟夫人心里可不就是这么想着,甚至不是这时候才开始,早从阮云丝回来之后不久,她就开始派人手去打听对方之前的事情了,同时也琢磨着要把这个可恨的女人嫁给一个赖汉,最好是那种传言中凶狠腌臜的赖汉,如此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没想到如今却被阮云丝一语道破,佟夫人忍不住向后微微退了两步,脸上强作镇静,愤怒道:“胡说些什么?我就是要把你嫁出去,也是为你好,俗语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我这个嫡母要眼睁睁看着你守活寡?你竟诬赖我要贪图你的厂子,我问你,你不是侯府的人……”
阮云丝一挥手,讥笑道:“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太太就不要拿出来说了,你知道糊弄不了我的,我可不是我嫂嫂那样的好性儿。我今日在这里等你,就是要撂下一句话给你。太太,人贵自知,你可别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是,你是这忠信侯府的侯爷夫人没错,但是你要明白,当日你犯下了那样的滔天大错,侯府险些因你而倾倒。这样的处境下,你为什么还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不是因为我爹爹不能说话不能动,就不能休你了。而是因为,我和哥哥都觉着,家丑不可外扬,侯府在京中已经成了笑柄,没必要再惹出一场大风波来。左右不过是给你吃一口饭。因着这个,我们才留下了你。还让你做这个名义上的侯爷夫人。”
“你……你怎可如此大胆忤逆……”
佟夫人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她自然知道,如今自己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侯爷夫人,府里其他人也都知道。但是却从没有人像阮云丝今日这样不容情的一语挑明。这让二十多年来在侯府中呼风唤雨的佟夫人怎能忍受得了。
阮云丝才不惧她,早从今日她将张灵信迎进门来,起了歹毒心思那刻起,阮云丝就已经下定了、决心除去这个女人,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悲剧命运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