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丝忙起身答道:“回老祖宗话,刚刚在园子里,让那奴婢气得咳了一大口血上来。已经请过大夫了,也开了方子,让静养着。孙媳想,眉娘妹妹是个可怜的,家人都远在千里之外,素日她虽病着,可爷是重情重义的人,也从未亏待了她,一旦病得厉害,还找御医过来诊视,爷尚且如此,一个小小奴婢就敢当面吼她,这实在不像话,这样的恶奴留在府中,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败坏国公府的名声,因此媳妇做主,想把她打发出去。却没想到袁妹妹这样离不得她,这倒是让孙媳为难了。”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心里明镜儿似得,心想你还为难?你这是早打好了主意。因看向袁姨娘,见她只气得身子一抖一抖,这下老太君也犯了难,心想这女人虽然不堪,终究怀的是我苏家骨肉。可那样的恶奴,又的确不能留在我府中。老人家人老成精,早就知道阮云丝说的是实情,不然她就算要拿袁姨娘开刀,也不会挑在这么个时候儿。况且刚刚绿英回的那些话,难道萧姨娘的血还是想咳就咳出来的?绿柳还敢为了陷害一个得宠姨娘身边的丫鬟就故意让人打成那个样儿?
忽听刘夫人淡淡道:“媳妇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恶奴国公府是不能留的。只是泷云有了身子,素日又用惯了她,这个时候要是出点闪失,也了不得,不如将那小溪再重打二十板子,关她半个月禁闭,让她好好儿反省反省,之后看她表现,再决定她是否留下来吧。”
刘夫人到底是掌过权管过家的,这样一处理,倒是把阮云丝和袁姨娘的面子都顾及了,阮云丝心中也暗叫厉害,忙欠身施礼道:“母亲说的极是,是儿媳一时考虑不周了,就按母亲说的办。”
刘夫人又看向袁姨娘,见她仍是一副委屈模样,眼睛便微微眯了眯,登时袁姨娘就觉着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恃宠而骄的时候儿,于是也连忙起身答应了下来。
“这个奴婢犯的错儿,本是不该容情的,只因为你怀着身子,所以我才在媳妇面前讨了这个情,你向来都懂事知礼,如今我要罚她,便是实实在在的罚,不然怕她也不会反思己身,泷云,我想你该不会连我的话都不听,阳奉阴违吧?”
袁姨娘面上一白,刘夫人竟是一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心思,当下额头冷汗滚落,连忙喏喏答应了,这才退了出去。
接着阮云丝也告退离开,屋里只剩下苏吟玉苏吟采和刘夫人老太君,苏吟玉便起身道:“我和妹妹也该回去做一会儿女红了。”说完敛衽施礼退下。
见屋中没人,只有两个心腹丫头,杨老太君才沉下面孔,淡淡道:“这次的事情十分不像话,听说那个小溪嘴巴里不干不净的,连孙媳妇都没放在眼里,说的话很不中听,慢说她气得眉娘咳了血,就是没有这罪过,府里也不该留这样的人。”
刘夫人连忙道:“媳妇也是这样想,没奈何泷云正怀着身子,这会儿若真的一点情都不讲,让她添了忧思烦闷也不好,俗语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只瞧在肚子里那个的份儿上吧。”
杨老太君垂目轻轻点头,好半晌方冷笑一声道:“一直以来她倒也勤谨机灵,我以为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竟也这样的愚蠢。怀着个孩子罢了,恃宠而骄到了什么地步?连我们也敢明里暗里的威胁了。她难道不知,十月怀胎,孩子总是要落地的。”
刘夫人叹气道:“她在这府里辛苦操劳了这么些年,她又不比那些通房丫头升的妾侍,听说她父兄这几年在官场上很有些得意,抱着想头倒也无可厚非。且若是名溪娶了别人,只怕她也没话说,偏偏娶了云丝这个冤家,怎不由她不服?这些气郁结在心里,平日还能克制着,一旦有个由子,难免就格外张狂起来,若说从前,她也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