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儿园,玩得开心吗?”
宋白姣将吹风机调到二档,拨弄着儿子的湿发为他轻轻吹干,柔声问道。
镜子里映出小男孩瘦白的小脸,他抿了抿淡色的唇,微笑道:“开心的。”
“那就好。”宋白姣高兴的弯起眸子,想了想,又道,“玩归玩,该听老师话的时候还是得听哦,你现在也算是个学生了,学生要遵守纪律,听从老师的安排……”
想和儿女像朋友一样相处,又怕太松弛了,会慈母多败儿,说到底,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妈,唯恐拿捏不了育儿的度。
“知道了,妈咪。”子衿乖乖道。
“嗯。”她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关掉吹风机,俯身轻轻道,“当然,如果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也要及时告诉老师,请老师打电话给妈咪,千万别撑着,明白吗?”
“明白。”
母子俩正聊着,佩佩举着手机哒哒哒跑了进来:“妈咪!你的手机,响好久好久了呢!”
“啊,谢谢。”
她笑眯眯的接过手机,视线落在来电显示上后顿住,眸底的笑意淡去,手指直接按下红色按键,挂断了电话。
铃声戛然而止,她抬眸,发现一双儿女正好奇的看着自己,清了清嗓子道:“打错了。”
“可是……”
佩佩刚想说什么,她把手机随意往睡衣兜里一塞,一手搂着一个往浴室外面推:“好啦,你俩该睡觉觉了,上学的宝宝,要早睡早起哦。”
十分钟后,道了晚安,熄灯关门,宋白姣靠着门板,舒了口气。
一边趿着拖鞋往卧室走,一边捶腰。
这是生产那年落下的病根,每当站久了或者过于疲累时,后腰便会隐隐发酸,前年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因为没养好身体导致的。
哪有时间去慢慢调养,事实上,当时在产床上,一大两小能全部安稳的活下来,已经是种庆幸了。
旧伤仿佛将宋白姣重新带回那间空荡荡的产房,凌晨三点,夜深人静,身边没有一个人,唯有门外一名正托着下巴打瞌睡的小护士。
她全身大汗淋漓,汗水几乎浸湿了衣服,极力维持着头脑的清明,谨记医生的话,不能嘶声力竭,要保存体力,调整呼吸。
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太疼了,疼得让人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额头的汗珠滚滚滑下,掉进眼睛里,又涩又胀,她却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
“啊——”
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大喊,惊得小护士一个趔趄,匆匆跑进来,检查一番后,告诉她才开到六指,让她继续努力,又问:“女士,要不要让您的丈夫进来陪产?有家属陪伴的话,会好很多。”
“不、不用……”她喝了口护士递来的温水,虚弱的笑了笑,感觉到在经历过阵痛的顶峰后,迎来了低谷,趁着这缓冲的空隙,低低道,“请……请给我手机……”
“呃,好。”
小护士虽然感到奇怪,但出于对她独自产子的同情,从置物筐里翻出手机送来。
“谢、谢谢……”
她实在扛不住了,在这种时刻,哪怕是虚构的美好,哪怕是自欺欺人,她想给自己一点鼓励。
滑开屏幕,几张男人的照片跳了出来,或坐或站,大多是侧脸,有一张刚巧回头,唇角还漾着丝难得的笑意,漆黑的眸底倒映着一个女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