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尚且如此,人呢?
任一虽然已经抱着最坏的打算,看到这副惨境,还是避免不了的心痛。
“有人吗?府里还有谁在?”
他一边寻找,一边呼喊着。
大户人家,总会留有逃生出路,不可能真的就死绝了,他任一坚决不相信。
他用上了灵气,天上地下,所有的旮旯角落里,都被搜寻了一遍。
实实在在的告诉他,这里没有生命的痕迹。
他推开了自己小的时候,生活过的房间,里面的摆设家具,日常用品等,出乎意料的还摆放着原来的位置。
拿起桌子上翻盖着的一本书,那还是他在赶走前一晚上,正好看书看到这一页,之后困了就随手丢在桌子上。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原来的样子,从不曾被人挪动过。
包括他的那些小玩具,丢放的位置,也是临走前的样子。
他上前去,一一的捡拾起来,挨个的摩擦干净。
这些玩具,唤醒了他许多尘封的记忆。
他在房里玩,在草丛里玩,在凉亭里玩,甚至睡着了后,还要带在身边玩。
他没有放回去,而是找了个空置的储物荷包,把房里的所有东西,一样不落的统统打包带走,包括那张只够小孩子睡觉的小床。
这些都是他曾经最珍贵的存在,他很庆幸,一切都没有遭遇到破坏。
恋恋不舍的离开这个房间,不远处,是任一父母的住所,他知道,里面不会有人,但是在推开房门的时候,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万一呢?他们就躲在里面?”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万一,只有失落的感觉如影随形,不曾离开。
房里居然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只有光光的家具摆在那里。
扫视了一圈,在床脚处见到一个漂亮的耳坠子,那是他娘最喜欢的一对耳环,却是不知道为何落下一只,是走得太匆忙,还是……
接着又转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
而这时,天色已经擦黑,这荒废的宅子里一点灯火没有,在月光的照射下,宛如鬼屋。
任一没有着急的离去,而是坐到了一个凉亭顶上,独自喝起了闷酒。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想喝醉,他极力的想要去缅怀那些过往的记忆,往事已然成灰无处下手。
“相逢成夜宿,陇月向人圆。我回来了,你们又在哪里呢?”
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被抛弃的感觉,蚀骨一般的痛,从来没有在他的心里泯灭。
他得不到救赎,只想醉死在酒里,忘记自己曾是个不幸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神识终于有些混沌模糊的时候,一个轻微的“咔嚓”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响了起来。
他只是随意撇了一眼,发觉是阵风吹断了树枝而已,随即又无聊的躺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却是出现“莎莎莎”的稀碎声音,有些像是树叶被踩踏时发出来的。
只是这声音微弱得基本上听不见,若不是他是个五感敏锐的修士,还真容易忽略了过去。
仰头,手里的酒瓶子倒灌,所有的酒水悉数进了喉咙。
那酒瓶子已然无用,被他抬手一抛,瞬间掉落在地上。瞬间有只丑不拉几,瘦骨嶙峋的耗子,“吱吱吱”惨叫着跑了出来。
显然瓶子砸到了它,吓得它不轻。
“唉,这府里还有老鼠啊,这灵识也没啥用,连这么个小东西都查探不出来。”
修士的灵识外放,即使他如今位列修行界的巅峰,似乎也没有改善多少,也就只能查探身朝一丈左右的距离,这实在是奇怪。
不过,任一向来是瞎摸摸的修炼,不成体系,没有指导,就这么顺其自然的,也没法探究什么,只当这个世界,对于修士,就是这般的苛刻。
他没有打算灭了这老鼠,都这样了,有个老鼠总比没有强,至少还有点生气。
寂静无声,有的时候,会令人更容易绝望。
正闭上眼,打算睡一觉时,一阵风吹过他的面颊,让他瞬间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嘶……居然感觉到了冷?现在是秋天了吗?”
随即反应过来,似乎有这不对劲,“修士不是已经寒暑不浸了吗?怎么会?”
“小子,既然觉得奇怪,你还能这么悠哉悠哉的躺着,你可真够可以的。”
“啊?你是谁?”
任一大吃一惊,整个人蹦跳起来,差点一脚踩空,从凉亭顶上面掉落下去。
在他身旁的,是一个有些不修边幅的老道士,那一双眼睛在夜晚,异常的明亮,就这么一直盯着任一看着,怪不得他会起鸡皮疙瘩,任谁被一个陌生人盯着,想必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小家伙,别问我是谁,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老头把任一的话,却是四两拨千斤的甩了回来。
“这位道友,我又没失忆,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谁?”
任一面色很难看,灵隐大陆何时藏龙卧虎了?他还是小看了这方世界啊!
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末灵大陆,没想到,这才回来第一天,就遇上了一个至强者。
对方能在无声无息间就摸到自己的身旁,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这只能说明,对方的修为高出了他太多。
不知道这样一个人,为何任由灵隐大陆遭此劫难,却不舍得伸一把手。
修士沟通天地,走到了与天同齐的地步,不得去造福苍生嘛?
那要这修为,就为了活得高高在上,对万千生灵,生死予取予夺?
做人这般,哪还有人味。
老道士是这样的人吗?
“小娃娃,你似乎对我很有怨气啊!”
老头不紧不慢的说着,看起来,对任一的冒犯并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