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
云子逸还在睡梦中,醉梨园后院儿已经闹哄起来。
赵头儿为首,一帮子人,已经开始练功。
“呦呦!黄老板这是没睡好啊!”
“心事重想的多了呗!”
“来时候还是个孩子,眨眼也是要娶媳妇的人喽!”
“……”
看着顶两个黑眼圈的黄玉成,大家故意打趣儿的打趣儿,说笑的说笑,戏行里的人,本就爱开个玩笑,但在黄玉成听着,怎么都带着刺耳,喊了两嗓子,闷头就走了。
赵头儿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一声后,暗道一句:“都说要成角儿,这角儿那么好成,就不金贵了!”
他和焦老板之所以求着宋百川去京城,花重金请云子逸来救场,没用黄玉成,个种的原因,他不便外传,眼看着一日日消瘦低沉下去的黄玉成,他也担心起焦老板的“计策”来……
云子逸喝的少,晌午醒来后,觉得身子不沉了,不觉就来到院子当中,挺直腰身,手握折扇,唱了一曲《挡谅》:
“悔不该辕门来发笑,悔不该与贼把香烧,关公犯罪刘备保,豪杰犯罪怎能够饶?小校回营速去报,就说老爷放了故交……”
唱罢一曲,他顿觉神清气爽,昨日他劝解洪玉婷的话,可以说半真半假。
从打小儿学戏开始,他上不惧三伏酷暑,下不怕三九严寒,只要是嗓子能出音儿,他唱着戏,便觉得通体舒泰。
若是忙了,两日不唱,便觉着吃喝都不香甜。
从小这么磨了过来,到了昨日,他才有了疑问“为什么别人唱戏,或是玩儿票,或是为了讨生活,我两样都不是,不觉间,居然就唱上了大戏台,被千百个戏迷推崇喜爱?”
私下里他曾问过焦老板类似的问题,焦老板的回答是:“你天生就是戏台上的角儿!只要你站在台上,便自带观众缘儿,你再亮开嗓儿一唱,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
宋百川常挂在嘴上的就是一句话:“你天生就是角儿……”
说起来,云子逸生就好运,爹娘给了他一副好看的皮囊,又给了他一副好嗓子。
在外人看,他从学戏开始便是顺风顺水,从去宫里给太后祝寿,声名鹊起,到今日在醉梨园大红大紫,好像上天都安排好的。
但在内心里,只有他知道,自己比常人多花费了多少的心思……
眼看黄玉成那一副死不开窍儿的模样,他也跟着着急。
毕竟现在的他只是这里的过客,能成为他之后的角儿,真正把醉梨园撑起来的人是黄玉成!
此人唱功一流,人品好,单是这两样,他就在众人中拔得了头筹,奈何他还是心思窄了些。
一句话,就是“看不透”。
想到这里,云子逸仍旧是啁啁啾啾间,唤来了画眉鸟儿,和它玩了半晌,便回去躺在床榻上。
别人看着他在闭目养神,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实则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准备今晚的曲目……
“哥!小九儿来看你啦!”
刚想到一半,洪玉婷亮堂堂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云子逸缓缓起身,心道“这孩子,就是个闲不住的!”
果然。
洪玉婷一改颓废模样,一身崭新的红色衣裙,又恢复了往日“小霸王”的俏气模样,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手里托着两个打托盘,都悄咪咪的站在她身后。
“哥!我给你做了新大褂儿!看看喜不喜欢?”
看云子逸一身居家的布褂子在身,她也不讲究个男女有别,拉着他骨感大手就走。
掀开托盘的红色绸缎。
一件簇新的橘色烫金大褂儿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