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四常年似笑非笑的脸上多了一种情绪,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云淡风轻,
“所以你又捡了五个孩子。”
——他为什么要说这个又字——这么一想自己确实要负担起这几个孩子之后的生活了呀——马鸭,头大——
隔壁传来孩子“啊”的一声,然后是低低的压抑的嗯哼。
孟珍珍觉得一阵牙酸,隔着治疗室的门大喊:“上麻药啊,大夫,咱们不省那个,你给打上!”
“晓得啦!已经打了的!”里头护士也大声叫。
孟珍珍扶额,还没养熟呢,这就心疼上了。
半小时后昏昏沉沉的小毛从治疗室被推了出来,病腿上了新的石膏,搁在一个铁架子上,脚上连着个牵引用的重物。
病房里洗干净的四只新出炉的“鸭蛋”已经等着了。
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农村式样的布扣子衣服,都被剃成了光头,看来是徐老爷子的品味。
衣服都有点大,孩子们卷着袖子和裤腿,露出细骨伶仃的四肢和脖子,因为营养不良,身头比例有些失调,书上写的受尽磨难的小萝卜头不过如此。
四个孩子围在床前,商量着要不要吧小毛叫醒了喝汤。
明明他们自己的肚子都在咕咕叫,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腔鸣,接成大联唱。
小四出去了一会儿,拿回来油纸包着的六个烘得烫烫的千层酥饼。给了四小只一个人一个,一个放着等小毛醒了吃,最后一个递给孟珍珍。
孟珍珍倒是挺意外的,不过她中午吃得实在太饱,这会儿根本不饿,
“你自己垫巴一下吧,我中午吃撑了……啊,天都快黑了,我得回去了。”
跟孩子们道了别,顾小四把孟珍珍送回了十八号拿东西,徐老爷子已经用六六粉把整个院子都消毒了。
这个举动让她感到极度舒适,爷爷长爷爷短,把个老爷子夸得恨不得化身清洁卫士,连夜把小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
顾小四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暗暗打算好了,“姐,你还有钱不,借我一百。”
孟珍珍不疑有他,也不问用途,直接兑了十张大团结塞给他。
接过钱,顾小四眨眨眼,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看着她把中午打包的好菜倒进碗里,给徐老爷子和孩子们加夜宵,然后骑着车把她送回了五幢楼。
临走孟珍珍叫住了他,“差点忘了!”
她从一个军绿色大袋子里掏出两本印着东山通风的工作手册和一支新钢笔,
“今天我去开会KIANG来哒,两个本子你帮我带给任真姐妹。告诉任艾,我梦见她妈妈了,她告诉我小艾没有本子写字,特意叫我送给她的。
这支钢笔挺好的,你拿着用啊。”
“我……”
孟珍珍以为他要客气,当场拉开袋子给他看里面剩下的皮包和徽章,
“你看我给自己留了这个,下次开会我一定积极参加,开会真的太好了,又有的吃,又有的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