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季淮和施韵回家吃饭,她没好意思再跟着去,他下午也还有两个会,就让他一个人去上班了。
等他去上班,她躺在床上看剧本,看着看着,迷迷糊糊睡着。一觉醒来,已经是三点半。
她刚下楼,王嫂就走进来说“门口有个女人,说是季先生的妈妈,您去看看是不是,我也不敢把她放进来。”
施韵讶然,走了出去。
季母就站在门外,见她出来,淡淡睨了她一眼,面露不悦。
王嫂开了门,施韵迎上去,礼貌喊了声“妈。”
“谁是你妈?”季母提高声线,语气严厉,“我让你这么喊了吗?我承认了吗?你真好意思。”
王嫂吓了一跳,也不敢说话,施韵面色未变,不急不缓改了口“季夫人。”
她是出于尊重,毕竟嫁给季淮了,对方不让喊,那算了。
季母一听,更加火冒三丈,“啪”一声就拍在桌子上,最后坐下来,又要立规矩“这就是你的教养?你对长辈的待客之道?茶呢?”
“家里有什么茶?”施韵转头问王嫂。
王嫂“有普洱和龙井,还有一些花茶。”
“您要喝什么茶?”施韵看向季母问。
“我最近很上火,你泡的时候加点金银花,还有”季母说了一通要求,“泡茶有讲究,泡的时候仔细点,我味觉灵敏,细微的差别我也能品出来。”
施韵还没说话,王嫂走出来“我给您泡。”
“我有说要喝你泡的吗?让她去。”季母看向施韵,说话也夹枪带棒,“泡茶都不会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报个班学习?你要学的东西很多,季家要脸面,我也丢不起人。”
季淮居然连通知都没通知他们就带施韵去领了证,她气得一个晚上没睡着,胸腔现在还闷着,看到这张脸就上火。
季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真是老糊涂了脑子都不好使。
“你不能指使她做事。”王嫂忍无可忍,站出来,“女人怀着孩子很辛苦,她现在是双重身子,你不能这么欺负她,季先生知道会很生气。”
“你怀孕了?”季母脸色骤变,压不住的怒火就往上涌,顾不得贵妇形象,讽刺出言,“怀的是龙胎吗?都得供着你?怎么?一点活都干不了了?”
“家里又没什么活,施小姐从以前就没干活,现在怀孕了,还要干什么活?”王嫂接过侄女端过来的燕窝,“医生说要好好补补,季先生心疼还来不及,不能让她做事。”
以前她一个人在别墅干活,现在又带了自己家侄女来,两人手脚麻利,季淮说了,活不要紧,就是得照顾好施韵。
而且还把她们的工资都翻倍,她可不管什么季母王母的,加上以前就照顾施韵,谁都不能欺负对方,不然她要给季淮打电话。
施韵看看头顶要冒烟的季母,轻声对王嫂说“您就按照季夫人说的给她泡杯茶,加点金银花。”
“好,我今天还做了曲奇,马上就好了。”王嫂连声应,进了厨房。
施韵坐在季母的对面,又问“您吃燕窝吗?厨房应该还有,要不要给您盛一碗?”
“你真是好手段。”季母双肺直炸,“我真是小看了你,哄男人的手段孟诗晴是比不得你,那些下三滥手段我看是用了不少。”
“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想好好跟季淮过日子。”施韵拿起勺子,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燕窝,语气平平。
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隐忍,内心坚定的东西,谁都撼动不了,也不会把谁当一回事。季母不想当这个长辈,她不会强求,也不会讨好。
季母深吸着气,表明目的“手镯呢?去拿出来。”
祖传下来的手镯是一双,有象征意义,她不承认施韵是季家长媳,也坚信自己和季父还会有儿子。这个手镯,不能给施韵。
“我不知道在哪。”施韵轻轻喝了口燕窝,想了想,“季淮收着了,您现在要吗?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她说得太认真,季母一时间都分不清是真是假,强调说“不用给他打电话,你去找,我现在立刻就要。”
“抱歉,我真不知道在哪,要不您等他回来行吗?”施韵建议。
“你偏和我对着干是吗?”季母黑着脸,耐心耗尽。
施韵也停下动作,无奈叹了口气,望向她“季夫人,是您为难我,我真不知道手镯在哪,就算知道,我也要先和季淮说,他同意才行。”
季母瞪了两眼,站起身就上了楼。
“诶。”王嫂端着曲奇出来,着急看向施韵,“她干什么呢?太过分,太过分了。”
“没事。”施韵很淡定,跟上楼。
王嫂又把侄女喊过来,跟在施韵身边,压低声音说“万一她打你怎么办?看着就不好相处,季先生的母亲怎么这样?”
施韵示意她少说话。
对方端着贵妇架子,不会打人,包袱太重,时刻注意着言行举止,就是表情越来越管理不住,看着奇奇怪怪。
楼上。
季母扫视了一圈,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季淮真是金屋藏娇,两个衣帽间,挂着各种衣服,中间四方形透明桌子全都摆放着各种精美饰品,堪比她在本市的衣帽间。
近些年,他们在国外生意不景气,又因要孩子屡次失败,她和季父感情出现裂缝,生活其实窘迫,不再和以往那么奢侈。
季老爷子又把季氏逐渐交到季淮手里,所以他们这次才回来这么久,一方面是扩展业务,另一方,想争一争。
“你的命真好,野鸡飞上枝头,看着比我过得都滋润。”季母语气讥诮,听得出来十分不爽,隐隐一听,还有些嫉妒。
她受人追捧惯了,年轻时是富家千金,有姿色,受人追捧。后俩嫁给季父,季老太太虽不喜欢她,但是她能怂恿季父和那两个老两口闹翻,去国外过自己潇洒日子,回来照样是人人尊敬的季夫人。
季老太太死了,季老爷子也快死了,季淮是她儿子,对她没办法,她就是赢家。
施韵好似听不出来话语里的嘲讽“我要谢谢季夫人,您生了个好儿子,所以我跟着沾光,季淮对我好,我自然心存感激,也会对他好。”
季母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气咽不下出不来。
施韵还真不能轻视,床头柜、书桌上都放着两人的相框。笑得真甜蜜,季淮是被吃得死死,掏心掏肺对她。
“保险柜密码呢?”季夫人又不傻,很快就找到了保险柜,看向施韵问。
施韵“里面是季淮的重要文件,我从来不问密码。”
里面的确有很多重要的物件,她的确从来不问,密码是她生日,季淮设的。
“你不知道?”季母冷着声质问。
施韵对上她的眼“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打电话问,不过他在开会,我可以发信息,或者您自己发信息,都可以。”
她之前离开后就没见过手镯,谁知道还在不在保险柜?四舍五入就是相当于不知道。
季母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季老太太都没让她生这么大的火,让她都要咬碎一口牙,也不再顾及颜面“你以为领了个证,怀了孩子,你就配了?当了戏子,披了层外衣,就认不清自己是谁了?我告诉你,这个镯子,你不配戴,你和季淮也不配,我死都不会承认你,这个门,你踏不进去,你就窝在这,见不得光。”
“我是生了个儿子,但你配不上。”
王嫂和她侄女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哪里听过这么尖锐又刺耳的话,只觉得季母太刻薄。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踏什么门,这里很好,风景好,空气新鲜,王嫂她们也很好,我住得开心。”施韵一点没恼,还笑了笑,“您说什么就什么,我也改变不了您的想法,季淮觉得我配就行,等哪一天,他觉得我不配了,我会自己离开。最起码现在,他觉得我还算配。”
“戏子不戏子是别人看法,季淮说我开心就行。”
或许以前会激怒她,毕竟心思敏感脆弱,但现在她很坦然释怀。
听到这自信无比的话,季母都瞪大眼,指着施韵的手指都抖了,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觉得这个太荒唐,太无耻,太不要脸。
为了不让自己气死,季母狠狠甩脸出了门,放下狠话“我倒要看看,你过得有多好!”
施韵还送了她,嘱咐道“今天早上下了雨,路上滑,您慢点走。”
季母额头青筋暴起,拳头紧握,踩着的高跟恨不得要把地上戳出洞来。
王嫂见她走了,松了一口气,还准备安慰施韵,她却摇了摇头,走到桌前坐下来,吃了碗燕窝,又对王嫂说“还有吗?”
“有,我给您盛。”王嫂接过碗,去了厨房。
施韵拿了块曲奇饼,咬了一小口,觉得不错,又咬了一口,细细在品尝。
晚间。
季淮回来,王嫂觉得施韵受了好大委屈,添油加醋跟他复述一遍,他紧紧蹙眉,沉声道“下次别让她再进来,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让她直接来找我。”
王嫂应下。
季淮往楼上走。今天会议结束延迟,没回来吃饭。她走进房间,施韵背对着他睡在床上,他放轻步伐走过去。
才刚走到,她就转身,睁开眼拖着声线“你回来了?”
“睡着了?”他弯下腰,捏了捏她的脸。
“没有,你不回来睡不着。”她摇头,伸手去抱他。
“今天受委屈了?”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内疚。
“没有。”她否认。
季淮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真的没有?坏情绪对宝宝不好,我让王嫂别让她进来,别在意。有事跟我说,别憋着,可以告状,我给你出头。”
“真没有。”施韵晶莹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抱着他的手又收紧,随后又弯成月牙儿,尾音轻扬,“季夫人说我配不上你,她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我的孩子,说我见不得光,就蜗居在这。”
季淮目光泛寒,有些动怒。
她又继续看着他,眼底带着些认真,声线清脆撩人“这话我非常不同意,我怎么就不配了?我和孩子是季淮用命换回来的,我天下第一配,我顶配。除了他,我不在意任何人,我毫无保留爱他,无比坚定和他站在一起,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
这个自信和安全感,来自于他。
季淮呼吸一窒,眸光倏然卸了寒意,染上细碎的温柔。
“他会保护我们。”她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软着声,“季夫人就被气走了,她急跳脚气呼呼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听这话,季淮忍不住笑了,俯下身去亲她,亲啄着她的粉唇“你现在挺有自知之明,很有进步。”
施韵回吻他,又要去缠他,撒着娇“你今天好忙,我想你了,就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我又怕打扰你,就没给你打电话。”
季淮“明天跟我去公司?”
“我才不,我以后都不要去,好丢脸。”她拒绝得快,再次说,“不!”
看来今早的事情让她害羞得不行,他也没勉强“我去洗澡,一会来陪你。”
施韵不松手,也没说话。
季淮垂眸看她,没忍住又亲了亲,继续抱着。
她抿唇微笑,好一会又才恋恋不舍松开手“快点噢,不要让我太想你,早点睡对孩子好。”
“好。”
施韵乖乖躺在被窝里等他,没等多久,他就出来了,吹干头发上了床。
他刚睡进被子里,旁边的人就靠过来,往他身上攀的动作无比熟练,顾及到孩子,动作放缓,但依旧粘人。
季淮揉了揉她的头,覆到她耳畔说“明天跟我去公司?”
“不想。”她拖长尾音,在他怀里摇头,蹭着他。
季淮“要么明天我跟你去试婚纱?”
她在他怀里仰头“你明天不上班了?”
“不想上。”季淮呼了口气,与她对视,“心不在工作上,在你和孩子身上,效率太低,干脆提前陪你去把婚纱试了。”
施韵靠在他怀里,银铃清脆的笑声传出来。
“笑得蛮开心,你是该得意。”他也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嗓音温柔说着情话,“爱你嘛,从来没这么挂心过一个人,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之前就说,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刻我都挂心,你不信,还气我。”
她微微撑起身子,妩媚动人的眼睛看向他,又亲了亲他下巴,“我和孩子也爱你,现在舍不得气你。”
“卖乖。”季淮拆穿她,“嘴甜又卖乖,没人比得上你。”
“所以躺在你怀里的人是我,不是别人。”她接话,又缠上他,“对不对?”
季淮望着她似笑似嗔的神情,终是栽了。
他偏偏吃这一套,怎么疼她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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