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道我认为是一种境界,上者得其道,中者得其韵,下者其味。”
说这话的光景,沈文庸正端着盖碗要继续品呢,竟然愣住了,心里不由暗自感叹:“一个小厨子,怎么……”
吟诗作赋品茗是历朝历代官员的普遍爱好,他自然也是行家里手。
戍边日子时间长,且苦闷寒冷,平日里靠品茶打发时光,时间长了,自然有不浅的心得。
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说出这么通俗易懂,而且高深到一定境界的话来。
这话他以前真就没听过,可句句都说到了心里,如同自己苦苦求索的东西,始终没寻到,一下子就在眼前了。
转念一想,自己是个封疆大吏呢,不能在学识上输给这个毛头小子。
他轻轻放下盖碗,随口问了小九子几个问题,其中就有他以前做过什么。
小九子回答的很艺术,说在恭亲王府跟着学过艺,闯荡到哈尔滨和几个俄国人打过交道,因为饭店的事竞争过,动过手,没伤了和气。
沈文庸眯着眼睛,手指头敲着扶手,悠然自得的样子,耐心地听着他说的,心里不由地起了波澜:“这人岁数不大,阅历不浅,胆子不小,只不过……”
他整天打交道的都是各方大员,处理的都是重要的大事,阅历丰富,什么人都见过,一下子就能感觉出郑礼信不同于常人。
只不过,官员到了这个程度,用人上自然谨慎,隐约感觉出郑礼信经历的事不少,这种人在身边,如果给他平台,给他权力,容易惹出大事来。
就目前滨江官道来说,列强觊觎,斗争不止,沈文庸等人往往使上浑身解数,也经常损兵折将。
再想想,他就是小官郑明达推荐的厨子,能把膳食弄好就行了。
眼下和洋人打交道多,膳食在外交中作用不可忽视。
别说那个朝代了,就算是此后几十年,美食外交、文化外交,甚至夫人外交都大行其道,作用大着呢。
“工银比膳食长林春少一半,可以住在官衙,也可以回家住,先试用半年。”沈文庸发话了。
这回,他是看着郑礼信说的,目光如同枯井一般,毫无表情。
刚刚,郑明达见小九子语出惊人,心里也是惦记,除了这个,还预感着沈大人会多询问他些什么,没准能给他个好差事。
眼见沈大人手朝着茶碗伸了伸,又收回来了,小九子心里暗道:“这套茶理论听进去了,只不过是爱面子罢了。”
膳食长林春一个月6两银子,小九子才给3两。
此时的哈尔滨,钱币混乱,有俄国人发行的,有当地发行的,还有各大商团自行印制的。
这其中自然是银子最值钱。
就他的工银标准,足够养活三口之家大半年的。
可小九子在老都一处是少掌柜,每个月收入远比这多。
他叫了声沈大人,想再给郑礼信争取,小九子冲着他恭敬地说:“郑大人,小的感谢道尹大人赏赐工作,万分感谢。”
这话说的明白,他郑礼信感觉挺好了。
告别了沈文庸,郑明达领着他去膳食房报到。
胖乎乎的膳食长林春三十多岁,皮肤白皙,眼睛不大,见谁说话都满脸堆笑,一看就是个笑面虎。
见他端着面盆,小九子快步过去,伸手就接过来,客气地说:“林师傅,我新来的……”
林春早就听说过今儿有个小厨子报到,烦的要命。以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无一例外,全被他弄走了。
早就听说了,是郑明达大人推荐的。
按说他应该好好关照,反倒是早就算计好了,这个人绝对不能留下,有郑大人关照,这小子很容易成了气候。
这人从筹建官道开始就在这里主掌膳食,是个元老级的人物,表面和郑大人客气着,手里的盆并没给小九子倒是一只脚踩在九子脚上。
冷不防觉得脚上生疼,郑礼信硬是忍住了,嘴里客气地说:“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指教什么啊,说吧,以前都干过什么,干厨子这行,尤其咱官厨,说道多,先谦虚做人,慢慢给师父学着点。”林春声音尖尖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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