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里屋,和邱氏说话时声音越来越大,小九子隐约听到了几句,说什么自己被朋友硬拉去的,没开始玩呢,小九子就去砸场子了。
还说,小九子使了阴招,对方是道上的人,断了手指,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堂屋里,本来强硬的邓弘毅本来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耀祖的,没想到小九子他们态度严厉,用的办法闻所未闻,把儿子收拾的够呛,他反倒有些于心不忍了。
见他面露难色,小九子低声说:“老东家,为了叫耀祖长长记性,我就那么办了,这事差不多了,这就回去了,希望您老早点康复。”
说到了康复,他发现了,从听说邓耀祖在赌场里挨了教训,老头子精神头一下子就好了,刚刚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叫人感觉状态好多了。
他们告辞出了门,刘大锤还在回味呢:“二少爷这会吃苦了,这要是我,以后就是打死也不能去赌场,谁不知道啊,赌博的人哪有发财的,输了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
他这是觉得邓耀祖就要回心转意了,没想到小九子失望地叹了口气:“你说狗能改了吃屎吗?耀祖能消停三天就不错了,好在咱们对得住老东家了,干这事的时候,我犹豫了很多回,怎么干都是伤老东家的心,只能这样了。”
在这件事上,他看的更远,察觉出邓耀祖这家伙绝对不会洗心革面。
这件事之后,他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觉得无形中和邓耀祖、菱角感情疏远了,菱角整天忙在家族各个生意场上,风风火火的,代表老都一处参加各种活动,俨然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东家。
年底的时候,才过了冬至不久,哈尔滨城里的乌鸦特别多,这些不吉利的家伙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落在榆树上就是一大群,发出了叫人讨厌的声音。
这天,小九子正在江边平民窟的一个院子里,带着几个死党级的朋友,聚在一起吃饭,院子里老远都能听到一阵阵欢声笑语。
院落是一个落魄大地主家留下的,他花了二百两银子就拿下来了。
房主自然是刘福厚两口子,眼看着院子收拾的利利索索,连照壁墙上都找人装修好了,上上面是一副画,旁边写着福寿延年,门口按了拴马石。
前几天,张不凡带着一群人收拾了一个多月,钱没花多少,倒是重新休憩一新,弄的干净利索。
今天早上,小九子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福厚夫妇,顺便就把他们请来住了。
刘福厚出门的时候,小九子把绸缎布的大衣给他披在了身上,乐呵呵地说:“鞋匠叔,天要冷了,新房子里还有潮气,您得穿的暖和点,我用零钱给你买的,上个月就订好的,说大西北的新棉花没来,咱就等着,叔您要穿就得穿轻快,暖和的,省得在院子里干活冷……”
小九子隔段时间就过来,不是送吃的用的就是钱,鞋匠刘福厚家的日子已经完全变了:衣食无忧,用别的人话说是捡了个好儿子,掉福堆里了。
说这话时,刘福厚还不知道新房子的事。
他不由得看向了西南方一个宽敞洋气的院子,随意地说:“九子,不用,不用,咱租一个就行,你婶说了,咱又住不上大地主弥勒佛家的院子,有个地方,不住地窨子就行了,我说她净瞎说呢。咱住不上,九子住上了,咱也高兴啊,就跟儿子似得。”
他在平民窟住了十几年了,认识的人不少,对那个大院子的大地主熟悉着呢。
虽然不敢和人家说话,也知道人家在城外光是良田大地就有一千多垧,牛马无数,长工就雇了十几个。
在他看来,自己这辈子也没机会进人家院子里看看。
“叔,走吧,他们弄火锅呢,这会酒都烫好了,就等你去‘剪彩’了,院子是你的,你俩不去,谁也不敢动筷子,咱走。”小九子认真地说着。
刘福厚朝着几百米外的院子看去,心里先是想着不可能,随后再想想小九子的小心,嗫嚅了半天,感动的泪水扑簌簌地下来了,他声音哽咽地叫着老板:“老婆子,老婆子……”
站在了院子里,看到老夫子、张不凡他们一个个满脸微笑地等着,老头摸摸这,摸摸那,不管摸到了什么地方,手都抑制不住地发抖。
彩灯知道这是自己新家了,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眼拴马石,莫名地说了句:“老头子,咱家就不用这个吧。”
“磨叨,嘿嘿,这个才好呢,要不九子骑着高头大马来,栓哪啊,呵呵……”刘福厚高兴地说得留着,小九子还得常来呢。
堂屋里,宽大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桌子菜,旁边还有个火锅。
正是小九子当时给克罗迪先生做的那种。
他把老人请到了炕上,把火锅朝前推了推,耐心介绍说:“咱家臻味居弄的,现在冬天城里很多达官贵人都愿意使这个,干净卫生,还方便,以后初一十五,我就叫人把各种食材送来,倒上水就能吃了……”
小九子叫着怎么使,那边老夫子他们已经开始动筷了,张不凡看着还在忙乎着的小九子,痛快地喝了一口酒,感慨地说:“要是像九子这种人多了,是不是穷人都能吃上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