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伏俟城路上,初七一行经过一片青色的湖,湖面广阔清澈如同大海,湖边青草茂密,郁郁葱葱,不少牛羊和骏马食草饮水,肆意撒欢。不远处,立着一个个山丘般的毡庐,孩童看到商人路过兴高采列地跑来,伸出手要蜜饯果脯吃,也有妇人闻讯而来,拿着自家的吃用之物,想要换点心仪的东西。
谢惟早有准备,他拿出长安的胭脂水粉和绢花,又送孩童些许蜜饯,平时不爱笑的他,到这个时候就是个市侩的奸商,笑容和蔼可掬,连弯起的眉毛里都藏着精明。
没想谢惟这么会装,初七自叹不如,她牵着阿财跟在他后头,这时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娃跑到她跟前,想摸下她的骆驼。初七咧嘴一笑,弯下腰摸摸小女娃的头顶,没想女娃一下子变成哭脸,很害怕地往后躲。初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几支弓弩箭头从阿财的鞍下露了出来,把人家吓到了。
初七若无其事藏起箭头,接着从垫后拿出路上编织的花环。
“送你。”初七用粟特语说,小心翼翼地将花环戴在了小女娃的头上。小女娃笑了,露出一口还没长齐的牙。她转身跑回毡庐前向兄弟姐妹们炫耀自己的花环,接着又跑过来,羞答答地送给初七巴掌大小一块狼皮。
这些阿柴和初七的街坊邻居没什么不同,看到刀剑会害怕,看到友善的客人也会笑,连年征战苦的都是百姓。
初七跟着谢惟走过了这片牧民之地,终于看到心心念念的伏俟城,她翘首张望,只见高耸的城墙上城门向东而开。
何安下了马,特意放慢脚步,她边走边警惕地扫视四处,低声说:“等会儿我负责和守门的说,你们别出声。”
她突然变得正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低沉起来。
初七想起李商昨晚说的话,心想:一旦被阿柴发现他们几个是探子,死还算得上是件好事,就怕到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看城门越来越近,初七的心突突跳得厉害,她看看谢惟再看看李商,不愧为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近城门处,谢惟和李商都下了马,安静地排在队列之中等待入门,就在这时,城里涌出几十个兵卒,只听城门官说:“所有入城者,逐一查验。”
突如其来的命令就像在针对谢惟一行人,何安回头给谢惟使了个眼色,初七看到谢惟的眉头微微皱起。
商队排得很长,前边又有好几头骆驼,每头骆驼上都堆着高高的货物,初七踮起脚就看到城门处时不时闹动静,有商者被拉走,还有不想进城调头回去的商贩也被兵卒拦下,不分青红皂白押了下去。
“我没带什么东西,这些都是客人要的货,我这里有货单!”
一商户大呼冤枉,众人拔长脖子往前看,只见他被兵卒推倒在地,狠狠地挨了鞭子后被拖走了。原来是他的行囊里有几把刀剑,还是未开过刃的。
谢惟和李商都有刀,何安在细腰处插了两把匕首,而此时他们已经快到城门口了,边上十几个兵卒盯着,稍有动作就会被发现。
城门官走到谢惟跟前,鹰隼似的眼警惕地打量着他,“你从哪儿来?”
何安闻言偷偷地往城门官手里塞上几枚银币,娇媚地撒起娇,“哎呀,都是老熟人了,这么认真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