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认识他,这所谓的叫袁天师的人。
不过那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道士,而是脑壳亮得锃光的和尚。
什么时候改行的,他也不清楚了。
不过这年头当道士的确比当和尚要赚钱得多。
他想要活下去,另投祖师爷,这也无可厚非。
袁天师因为她方才那句话紧蹙起了眉心,不由得几疾步走上前来,于弗陵面前再度停住脚。
“你说什么?”
弗陵撇了撇嘴,故意神秘。
“什么也没说。”
她背着手,转身走到牢房门口。
只差一步,她便可以踏出这个藏污纳垢的牢房。
她没有必要和义务救对方。
袁天师急急忙忙从床上道:“我确定你有说过。”
他自身也算是耳聪目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汇。
“你刚才说什么?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他以身挡住牢房门口,一遍一遍地询问,点漆的目光中似有灼灼燃烧的火焰,似是真想得到某个肯定的答案。
果然......
果然他的存在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弗陵微微笑说:“我想知道太子的线索,作为交易,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袁天师面色狐疑,抿了抿唇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不是故意耍我,我被人骗了很多回了,一开始都信誓旦旦,可是都后来翻脸不认人的也多的是。”
可即便被骗了多少回诓了多少次,他始终还是心思简单。
“我以李恪的名义发誓。”
弗陵道:“如若我有半句谎话,就让李恪......”
话已未落,便听袁天师跳脚似地大喊。
“关李恪什么事?”
李恪::“......”
难得,他心底还能记得自己的恩惠,在这种时候也会帮着自己说话。
心甚慰。
弗陵眨了眨眼,一时间无言以对。
袁天师咋咋呼呼地吼了一嗓子后,又渐许平静下来,插着腰平静道:“的确是在这里面。”
“什么?”
元天师道:“在这里面,他没出城,又或许说是没能出得了城。”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任何人,包括当时出事后的慌不择路的太子。
“出事后,整个京城把守,固若金汤,你以为皇帝会那么容易放走任何可疑的人出城?”
“太子没能够出城,而是假冒了别人的身份,又故意以街头闹事的罪行,被关了进来。”
“当时上上下下都有人在接头巡查,但凡生面孔都被揪着细查,就我这样和太子相差那么多的身形,一天内都被查了近三遍,已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好在太子很聪明,他进了大牢里,一方面能避开外面的详查,另外,也是为了......”
袁天师语气一顿,看着她脸上怪异的表情,直皱眉道:“你忽然这个表情作甚?”
弗陵呵呵了两声:“不是,觉得你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什么叫做太子很聪明?
都被人逼到要去坐牢才能逃过一劫了,像丧家之犬一样。
袁天师抿了抿唇,带着几分狐疑的眼神落在她脸上。
“怎么着,因为在那场宫乱中只有你丈夫死了生气?可这种事毕竟毕竟不是大家所愿意看到的。”
弗陵呵呵地笑了笑:“所以呢,你后来做的那些事算什么?”
袁天师挑眉摊手,表示自身不解。
“我做了什么了?”
还有胆子问她做了什么?
他自己在背后搞的什么鬼还需要旁人重复。
“对他的补偿是吗?”
袁天师不解地皱眉,心底纳闷她哪来对自己那么大的敌意?
“王妃,您先说清楚,对谁啊.....”
弗陵斜睨了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眼:“脏手挪开。”
袁天师顿了一瞬,连声道了几句抱歉。
弗陵不太耐烦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半个时辰的时间,留给她的真没剩下多少。
可同时她心底也不甘什么结果都没得到。
想到空手而归后,淳于楹大概会有什么鄙视的眼神看自己,弗陵就噎不下这一口气。
她咬了咬牙,问:“我再问最后一遍,太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袁天师道:“你现在的情况,我不太适合......”
弗陵见他犹犹豫豫的,心情烦闷得不行。
干脆道:“那就两败俱伤吧。”
她转身要走,动作干脆果决,毫不犹豫。
“你想做什么?”
袁天师这回却是着急了,总觉得她这话留得古怪。
真担心她打破现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局面,到时就真的得不偿失。
弗陵回眸,浅浅的瞳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清楚的心绪,笑看了他一眼。
“李恪死了,他是因为太子陛下才死的,不能仅仅只有他一个人付出代价。”
······
弗陵不解的是,到头来引她去找太子的竟然会是袁天师。
他真的是被关进来受苦受难的吗?
怎么觉得这里头就像是他的家来去自如?
弗陵向来藏不住事,将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
“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怎么还能随便走动?就不怕被李大人知道吗?”
袁天师心底一片得意,甩着袖,大步朝前走去。
“这就是生存之道了。”
看来他这监狱进的,是另有所图了。
弗陵眯着眼看向身前这人的背影,眼底多了一丝嘲讽。
“算了,你不用明白太多。”袁天师道:“反正你这小姑娘将来也用不到。”
弗陵哼了一声,环手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猜测得到,这监狱里其实早就被发展成太子的窝。”
袁天师脸色微微一僵,讪笑道:“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难听。”
他清楚,因为李恪的意外死亡,她才必须要嫁给临江王府,至此终生都得守着一个牌位过一辈子。
这对于像她这种花一样年纪的小姑娘,定然是难以忍受的。
他语气渐弱:“我知道,王妃您对于李恪的死心有不甘,但这样的结局确实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为今之计,只能......”
弗陵扯了下唇,嘲讽意味渐浓。
袁天师渐渐晃过神来,有些担心地看向弗陵:“总觉得带你去见太子,会不会是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弗陵说:“决定没有对错,有错的,只是目的。”
“你......”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袁天师觉得自己更该担心她会否做出什么冲动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