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诏帝率朝臣与使臣与宴,随着一声丝竹管弦之乐,宴会就此拉开了序幕。
弗陵忙活到现在根本没时间停下来消息过,好不容易想寻个安谧的地方喘上一口气,却又主事急匆匆跑过来,说哪里哪里有出了问题。
解决完事后,灰头土脸地窝在一处犄角旮旯里,时不时地随大流附和上一句寿比南山,捧过茶盏开始小口小口地饮着。
总算是能歇息会了。
可还没等她吃上半口茶水,富贵火急火燎,又满面春色地跑过来,特地告知她谢玄道找她有事。
她那会正是好不容易能够歇息下来,一听到他让自己过去找她,那还能有那么好的心情去应付。
谢玄道脑子是不是坏的?
到底是谁找谁有事,到底是谁应该屈膝去见谁,这态度能娶到媳妇才有鬼。
会去后,富贵讪讪地将话重诉了一遍。
“世子,她叫您滚。”
见谢玄道没出声,他讷讷地动了下唇角,急忙道:“这真的是郡主的原话,她特地吩咐了,让小的原封不动地给你还回来。”
谢玄道舌尖抵腮:“她说什么你就重复什么?你不会将她的话委婉地转达给我?”
富贵脸色讪讪。
这不是因为璋宪郡主说了,他家高高在上的世子就欠一些教训。
谢玄道抿紧薄唇:“你没跟她说我找她有事相商?”
富贵道:“说了,不过郡主一听到您让她来找您后,二话不说地就丢给我一句。”
说罢看了看他面色一眼。
“前面那句你方才也听了,后头她似是想明白了见见您便又接了一句。”
·······
见到来人,弗陵一时间僵硬得不行,忙不迭地跟他使眼色。
让他赶紧回去。
可这人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直入大殿,目光灼灼,似乎是盯着自己过来。
这什么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分明是女眷休息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进来这不是故意引起喧嚣轰动吗?
这分明就是故意气她方才那一席话的。
弗陵气急败坏,指尖用力捏紧了茶杯,茶水外翻打湿了衣裳。
谢玄道居高临下地看她,眉心微蹙:“怎么成这个样子?”
看着她脸颊一侧染上尴尬之色,低着头擦在裙上的茶水,可以乱了,再擦拭又能如何。
“挺忙啊。”
弗陵正掀眼看他,便听这人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道:“让你去帮皇后筹办宴会,可不是让你事事亲力亲为。”
说得简单。
等真正让他遇到这些事才知道什么叫焦头烂额。
早知道这般麻烦当初就不该为了送高继后一个毕生难忘的生辰礼应承下来这件事。
不待谢玄道这张嘴再说出来些什么,弗陵便已大步走上前,推着他肩膀往外走。
不敢去听身后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
“推我做什么?”
弗陵挑眉他一眼,“你自己心底没点数。”
那一眼含怨带嗔,却让谢玄道心底为之一怔。
等到隐蔽处,弗陵才将手从人身上放开。
谢玄道看了看她身上这身织锦的云裳,颇觉眼熟。
她不是从来不会在重要的场合穿曾经穿过的衣服,势必要让人眼前一亮才算罢休。
然现在不仅仅衣裳脏了,这要换做以前,定然会马不停蹄地要求换衣裳。
可现在却是穿着半新的旧衣。
妆粉未饰,素面朝天。
不知为何似乎比起以前更加精心修饰过妆容时的她更明艳,活泼,还爱动手动脚。
谢玄道往后退开两步,视线垂落在了她方才握着的自己的手腕上。
弗陵皱了皱眉,看了看自己并不算干净的手。
方才直接用手去拿的糕点吃,黏黏糊糊的,她自己也早有感觉。
“你是不是洁癖?”
谢玄道微微蹙眉,想说并不,却见她抬起手往他袖口上蹭了过来。
“莫挨我。”
“.......”
弗陵缩了缩手,嘴角扁了扁,于心底暗骂了一句小肚鸡肠。
到底是因她那一句话心底受伤,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连对方眉眼都看得不是很真切了才停住脚。
“富贵不是说你找我有事,到底什么事?”
谢玄道舌尖抵腮,没好气地说道:“站那么远做什么?”
弗陵抻了抻脖子,冲那处挑眼瞧去。
“不是你说让我莫挨你的。”
话虽这般说,还是好脾气地凑上前。
谢玄道眉梢微拧,从袖中抽出帕子给她。
“擦擦。”
弗陵皱皱眉头,想不接受他这好心吧,偏偏这帕子看着熟悉,是璋宪的。
恍然忆起当初璋宪给他塞帕子私相授受的场面。
索性借此机会将帕子给要回来,免得东西落在她这里,将来还落人口舌。
“你这衣服......”
弗陵擦着指尖时不服气地抬头道:“怎么,穿旧衣服很丢人吗?”
谢玄道:“只是你从不可能在这种盛大的宴席上让自己有过一丝一毫的不完美。”
弗陵看了看自己,不由得生了闷气:“现在的我比起以前很差吗?你对我的事情又知道得很多是吗?你过去有这么关注我?”
一天几次被人说衣服的问题,她都被念叨得窝了火。
谢玄道淡淡一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弗陵顿了一瞬,又昂起下巴看他。
他也在看着自己,眼神温温和和,却很难让人忘却,他也有被人激怒的面红耳赤的一面。
渐渐意识到,谢玄道这个筋骨清奇的,估摸着误以为自己是在责怪他过去对自己的忽略。
但实际上还真不是如此。
但解释还是算了,都决定要退婚了,再跟他说话简直就是便宜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