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不愿意被那么多人跟着,无可奈何下,装死一般闭着眼抱着手,任谁来跟她说话都一股火药味怼过去。
早知道从京城到高句丽最慢也要走上一个半月的车程,她就不该今天穿得跟个套娃一样。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
圆圆没心没肺一笑:“你知道我们山上每次祭拜祖师爷会宰一只猪摆到祭台上,猪的头上还会绑着大红花,就像你现在一样。”
弗陵:“......”
自从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原先的小主子后,对她的态度可谓是急转而下。
不过她也没真当一回事,圆圆都答应肯陪她一块和亲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礼部侍郎正在外头对流程,笙箫管弦声音夹杂其中,另人也听不清楚现在究竟是到了那个进度。
圆圆忽地踢了踢她的裙摆,将闭目养神的人唤醒:“起来了,要去拜别帝后。”
弗陵慢条斯理地扬了扬脖颈,缓缓吐一口气息:“不想动。”
圆圆瞪大了眼珠子问:“都事已至此了,还想悔婚?”
弗陵轻飘飘地给她一眼刀过去:“别胡说,我哪敢悔婚了,我就是不想见那些人,等下说不定要扯出长篇大论了,让我陪着他在文武百官面前演一出戏呢。”
之前为了演戏给谢玄道看,事后还让自己不得已陪高句丽王子逛园子。
圆圆道:“又不能推托掉。”
弗陵无奈,“扶我起来。”伸出手朝她递过去,想让人帮衬扶她起来。
圆圆好气又好笑,看她像个不倒翁似地磨蹭了一段时间后,才勉为其难地伸出手给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弗陵鼻息里哼出一声笑:“我可不后悔。”
圆圆实在想不通,她怎么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的出来。
真愿意远嫁?
还是装的?
就是骨子里不是璋宪,不对谢家世子抱有任何情感,但她出嫁本就是不情愿的,本就是有苦衷的。
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圆圆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你现在再做什么?”
弗陵道:“我就是抱怨一下子而已。”
该见的还是得见,该哭的还是得哭,该做的戏再她收了那些嫁妆后,就不能拒绝。
······
远嫁他乡,在大宋朝的国史上她还是头一位。
婚礼可谓隆重,也是彰显元诏帝对大宋和高句丽的看重。
弗陵趴在车壁内浅眠,随着缓缓前行的车架,整个人也陷入一阵疲惫之中。
脑子里随着颠簸,翻腾而起的全是元诏帝临行前的叮嘱。
她是作皇帝的眼睛去盯着高句丽的一举一动的。
她不能半途逃跑,更不能叛国。
桑家还有亲族留在京都,皇帝将他们赐予高官厚禄,更是为了牵制她在高句丽的行动。
可这些随着弗陵一步一步远离故土,什么家族,什么门楣,什么亲人大伯什么的,都跟自己无关紧要。
她又不是璋宪,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人的死活。
等出了京城后,弗陵放下心来,伸了伸懒腰,可因为头上顶着的东西让人无处适从,将头上凤冠取下,总算是轻便多。
不过因为自己取下凤冠的时候太不温柔,连头发都被扯了好几根。
揉了揉快被自己薅秃噜的头皮,盯着这顶堆金砌玉的凤冠好整以暇端详了起来。
好家伙,这要是拿去熔了估计能卖不少钱。
“圆圆,上来。”
马车外骑马的人闻言一顿,踢了下马腹走到她马车边上。
“做什么?”
弗陵将厚重的大红色喜帘往外一掀。
“帮我把衣服换下来。”
周遭人闻言骤然瞪大了眼珠子过来,有人手忙脚乱地要帮她将那厚重的帘子压下来,又是慌不择路地要挡在她面前,生怕这一副娇容被谁给看了去。
可这出了京城,荒郊野岭的,连个村庄都鲜少能见,更别谈是人了。
慧椿更是急忙上前解释:“公主,这是喜服,好像不能随便换下来的。”
弗陵不耐烦:“难道你要我这一路上都裹着这身大红嫁衣?”
“你不知道这里头多热。”她暴躁了。
圆圆道:“换了就换了,等到快到高句丽再穿上不就行。”
“不行吧......”
慧椿还欲多说什么,只是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即便说些什么,璋宪公主也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底。
索性只能搬出高皇后说事。
“这嫁衣是高皇后亲自为您准备的,这一针一线不知道融合了多少心血,便只是为了让您能风光大嫁到高句丽,为了让沿途各州郡县城的百姓能够亲眼瞧瞧咱大宋的繁华,可这才出京城便迫不及待地将嫁衣给脱下,是不详之兆。”
弗陵蓦然一哂:“说得她好像一针一线都亲手绣的一样。”
慧椿吃惊,讶异于她会说出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弗陵却是懒得搭理这眼线嘴里吐出来的话,朝圆圆看去:“圆圆,要不你去问一下高句丽的王子,说我要被这喜服压的喘不过来气了,你问他该怎么办。”
不待多时,高句丽王子便已策马从前头部队调转而来。
他未能见到璋宪郡主的面,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她的娇容。
只是听说璋宪公主闹脾气不想再穿嫁衣,他毫不犹豫地便同意了。
“公主怎么舒服就怎么来,这离着高句丽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不着急这个时候换上嫁衣。”
脱嫁衣这件事便圆满地解决了。
这要放在以前,弗陵肯定嗤之以鼻,自己凭什么等那个男人同意后再将嫁衣换下。
可这回她却是好整以暇地等人传来消息,听到他说的是什么后,这才娇娇柔柔地朝外伸出一只手,指尖染上豆蔻,肌肤如雪白般的双手便拖着一只艳红色的杯盏。
恍然让人误以为那是新娘子拖的是合卺酒的酒盏。
“长途跋涉,想来你应该也口渴了,若不嫌弃果子酒甜腻,便喝上一杯润润喉。”
高句丽王子心底一慌,忙上前接过,欣喜若狂:“不嫌弃不嫌弃。”
圆圆眯了眯危险的眸子,一声不响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直觉告诉她,这狐狸精似的危险人物给的东西定然不是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