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不时刮过一阵寒风,吹得庙檐下涂满了不知名经文的幡布跳着妖异的舞蹈。
不能确定那就是梵文,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了。
——张一帆是如此确信着。
虽是古代背景,但没有了我们所熟知的任一朝代和人物,甚至找不出任何地球历史的痕迹。
这个世界虽不至于原始,但却是如此的混乱无序,中央名存实亡,军阀混战,类似于春秋战国,百姓民不聊生。
道听途说中还掺杂着各类神鬼异说,且是那么的头头是道,言之凿凿,疑似存在着超自然力量。
而此刻,这个存疑就可以立马去掉了。
因为张一凡此刻正亲身经历。他就快要死了,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天,快要饿死了。
张一凡躺在干草堆上,一动不动,实是饿得无力了,肚里也没有传说中饿得快要火烧的感觉,只是麻木。
可能是快要死了,那股子钻心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人快死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呢?人们都说会像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自己的一生,然而张一凡没有,他只想到了这十八天的经历。
穿越,古代,王霸之基,呵,操蛋,不过饿死一百无一用之人而已。
确定自身处境后花费一天千辛万苦从荒山老林中走出,寻到一处村庄却不知为何被蛮横赶走不许逗留,仅仅因为是个外地人,又说不出来历。
一路寻到县城本想靠着识字会算寻个活计安顿,却是世界不同道理共通,没有路子人家却是要用个自己人放心人,并非不可替代,更关键还不会写。
文事绝了只能想着去卖劳力,哪里想富户自有佃户长工短工,小门小户争着生儿可不就为个劳力?雇人的事实属难寻。
一时之间诸事不顺,万事皆休,难以安定下来。
只能以一身在此世算得光鲜的衣物换得些许钱财,用以度过此时看起来还算得“幸福”的前几日。
眼看坐吃山空,前路依然未朗,只得撕下面皮,街头行乞。
然而不懂行情行规,高门大户门前不乞,衙门豪强门口不要,被人打个半死。
弄清门道好不容易摸到中产聚集区,又不清楚业内市场划分,又被同行好一顿教训。
四下张手行躬却连个破碗都无,业绩实是恼人。
落得今日伤痛加身,饥肠辘辘,几至于饿死之境。
张一帆好一阵唏嘘,平静等死,心中一片空明,半旬以来的嗔痴怨愤一点也无。
却不知在这寒风四起的深夜里,来得会是黑白哪位无常将他带走。
“也不知在这儿还能不能见到这两位家乡人?”张一帆心中一嘲。
真想再吃一口老家的酱卤麻辣五香猪蹄啊!
吃?吃?吃,吃,吃!吃!吃!!!
我要吃!!!
一股暴虐的情绪突然占据清明,宛如野兽,那是一种最纯粹的情绪。
没有对口腹之欲的贪婪追求,没有对色香味美的挑剔喜恶。
有的只是纯粹的,天然的,为了饱食生存的,吃的情绪。
寒夜不见五指,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向来只是种修辞手法。
然而这一刻张一帆四周确有一股股如气似雾般的黑色涌向他,更确切的说是其中最大的几股是涌向他的嘴,涌向他腹部的胃,宛如主动吸食一般。
而略淡薄的一些则如虫儿般往周身皮肤里钻,瘆人至极。
张一帆腹部逐渐鼓胀,形至九月怀胎的妇人,口中犬齿交错,双目发黑,几无瞳白,浑身犹如被大号水蛭吸走脂肪一般瞬间瘦骨嶙峋,双手指节粗大,黑色指甲疯长寸余。
场面持续半刻有余。
“饿殍!”
它的名字叫饿殍。
寒夜渐消,阳光追逐放牧大地。
张一帆至垂死中坐起,看着零落不剩几枝的干草,坑坑洼洼的地面,缺口错落的梁柱,咬痕遍布的无名佛像...
实在是一时无言,无力吐槽。
这就是我昨晚啃的猪蹄,我这是狠起来吃草吞土啃石头?动物保护协会的老大,头都差点给我咬掉?
“胃!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