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吕方所言,这村中百姓对一行官兵不是横眉冷对就是不理不睬,充满了抗拒戒备的心理。
全然没有寻常小民对官方力量的恭敬与畏惧。
若说是警惕和不信任还说得过去,在饱受封建官僚的压榨之下有此心理也是正常。
可若是如进村时那伸手讨钱的汉子一般,那就不仅仅是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敢无畏了。
简直说是如同被妖魔吃了脑子的缺心眼也不为过。
一人如此,可能是天下之大,生此奇葩。
一村如此,那只能说是妖气影响,性情大变了。
薛青青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妖邪能够散发妖气影响一村,凝聚十数天而不散呢?
情况比想象得更加严重。
越是百姓聚集的地方便是妖气愈重,几乎是每一家都不能幸免。
反而在那渭水之中察觉不到任何妖气的痕迹。
难道说是欲盖弥彰么?
一整天下来,薛青青几乎是跑遍了全村,仅靠一双玉足便将这七里村来回犁了个三四遍。
薛青青心中阴霾更甚,随着时间的推移,妖气浸染村民身体的情况将越发严重,最后直至无法逆转,难逃那数十人身体溃烂而死的结局。
却说张一帆与吕方这边,带着老里正一一指认,二十余人气势汹汹,走街串户,将先前冲撞河君的数十人家属全部控制。
一行人浩浩荡荡,犹如押解犯人般将近百人带回祠堂。
“还请里正大人召集村民,我要对这些犯眷进行公审。”张一帆一副彬彬有礼的做派,言辞间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里正张了张嘴,心中不忍,却拗不过这群官家恶汉,只得应下去了。
片刻间召集村民的钟声响起,百姓们三三两两的开始往祠堂汇聚。
一阵等待,祠堂外的坪坝之上,挤满了头颅。
里侧的人们看着一群武夫杀气腾腾的样子,近百名百姓被缚着双手,犹如待决的犯人跪成几排。
从那天真无邪的稚子,到白发苍苍的老朽,竟是一网打尽,一个也不放过。
心中皆是惴惴不安,不知那位在场中面带笑意,背负双手,踱来踱去,一副悠闲样子的年轻大人要作什么妖。
人们纷纷交头接耳,不知仓促间有何大事发生。
“那是刘家的小娘子,我认识,前番在我这里借过犁杖。”
“那幼童乃是村西老梆子家的,与我儿交好。”
“看他们竟有人戴孝,莫不是前番冲撞河君等人的家眷。”
“果是冲撞了河君事发,连官府都要派人来将家人治罪。”
千余人的村子里村头放屁村尾都要听个响,平日间封闭隔绝少有谈资。碎嘴老太太之间掉根绣花针都能上个头条。
冲撞河神的大事自然是人尽皆知,此时认出台前跪伏的众人,自是轻易就将始末串连上了。
张一帆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净了净嗓子,双手虚压,作一副我要说话的样子,却是少有人搭理,自顾自的窃窃私语。
张一帆心下腹诽,一群傻大胆儿!直接开口说话。
“乡亲们,你们猜得没有错,这些人,就是冲撞河神的犯眷。”
“虽然说河神亲自降罪惩治了首恶,但是,首恶虽诛,从犯亦不能饶!”
“我欲将他们收押,待此间事了,就带回县衙治罪。此其一。”
“其二,前番神婆主持祭祀不力,虽是有人冲撞,但致使河神发怒亦担其责。”
“我欲另择贤能主持祭祀事宜,统归我治安司调度节制。”
“听明白了吗?有何异议可以现在提出,我自会斟酌,若是没有,那便散了。本官现下却是乏了。”
说着准备转身离去。
人群中一片嗡嗡,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一声哭天抢地的叫喊。
“大人哪!大人留步,老身有要事相禀。”
张一帆眯了眯眼,转过身来,但见一位面涂白粉,穿着花花绿绿,头戴绿色高帽,杵着一根哭丧棒的婆子分开人群而来,后面跟着几个汉子,典型的神婆打扮。
“你有何事要禀?快快说来,本官正欲歇息。”
“还请大人明鉴,前番河君发怒,眼下已是加大了祭祀的力度。”
“这些...犯眷正是百姓们之前商量好了的,祭祀之人先从他们里面挑,大人若是带走他们,又得重新挑人,耽误功夫不说,还易生事端啊,耽误了祭祀,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易生事端?谁敢生什么事端?”说着面含威严往人群中打量,吕方也是配合默契,立时上前两步,钢刀出鞘,紧接着一片“锵锵”之声,钢刀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