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野在墓前祭拜完,跪下磕头时,竟有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凝了霜的地面上。
如红梅,一朵朵依次盛开。
温平变了脸色,“皇上!”
顾骁野不以为意地擦去嘴角的鲜血,“无妨。”
温平心神大骇,“皇上何不让随行太医看看?”
突然吐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骁野淡淡道“朕在淮州城便是如此,连桓甫都束手无策,让这太医看,又有何用。”
当日在淮州城,得知林道济的身份,顾骁野连夜赶去外祖父梅恺之的墓前,不意发现了,林道济父亲林淮安的绝笔信,一时心神重创,吐了一口血,大病了一场。
后来病好了,这呕血的毛病,却没能好,稍稍心绪动荡,便会喉头腥甜。
回京都后,桓甫为他诊完脉,当即就跪下了。
直等顾骁野屏退所有人,桓甫才敢说出他的病症,邪气侵袭,元气大伤,疾入肺腑,回天乏力,“臣穷尽所学,竭力而为。”
顾骁野没让桓甫将他的病症,告诉任何人。
桓甫闭门数日不出,研究出一张方子,嘱他每日服用。
然,期间经历郧州之事,得知多年前真相,他的病症,不减反重。
再回京都时,又遇玄甲军之变,再次病了一场。
醒来时,顾骁野自己都能感到,身体的异样,动辄嘴里便是腥甜的味道。
桓甫为他诊完脉,神色沉重,欲言又止,给他又换了张方子,说是再试试。
但顾骁野却不想浪费时间了。
反正这皇帝做得也无趣,索性便将桓甫打发去了百里长安的府里照顾邵云骞,连那药也瞒了太医,再不曾喝过。
人生一世,孰能无死,顾骁野倒是看得淡然至极。
温平眼睛有些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好一会儿,才颤声道“桓甫虽束手无策,但天下医者辈出,未必没有能替皇上治好病的大夫。皇上何不遍寻天下名医——”
顾骁野打断他的话,“没什么意义。”
这病治好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总归是将他的无趣,再延长数年,十数年而已。
他已经厌倦了。
不若趁现在,趁她还在他身边,结束这一切。
许落在松柏陵外等了许久。
这么冷的天,她真担心他又像当年那样站上一整夜,迟疑着,还是让锦衣卫带她进去。
她已然来过两次,多少还是有些印象,很快就找到了顾骁野的所在。
见她来了,顾骁野反应淡淡。
倒是温平,神色很是异样地别过头去。
但许落还是看到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许落真是奇了怪了。
这是拜祭顾骁野的娘亲,温平至于这个反应吗?一个大男人,竟然流泪了?
她佯作不知,心想等回去,再悄悄跟温平问个究竟。
顾骁野已然转身,看她一眼,“等久了?”
许落摇头,“担心皇上,所以过来看看。”
顾骁野默了片刻,难得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走吧。”
他的手寒凉,像是这冬日松叶上凝结的冷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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