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深处天气严寒,狂风暴雪肆虐。这几年冬天的风雪格外的多,似乎连老天爷都在跟漠北所有突厥人作对,今年又是这样,一望无际的雪原阻隔了各个部族互相争斗的脚步。
听说将军雅尔金和阿史那杜尔率军进扰河西,想为治下的牧民找一条生路,但是被大唐打败了。现在大唐天子一怒出兵,几路大军齐头并进,兵锋直抵漠北。
颉利可汗身着黑色披风站在城头,根本不在意鹅毛一般的大雪落在身上,阻挡了要给他打伞的护卫。
他就这么站着,眼光却已经越过南方的山梁,远处的山顶被大雪覆盖,如同一个个怪物趴着,无声的发出咆哮。往北看去,就是无边无际的草原,现在却是白色的一片,就像是荒原时代,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但是这片平坦而肥沃的土地,到了夏天,就会成为肥美的草原,河水充沛,牛羊成群,这里是突厥人最好的草原,是老天奖赏给勤劳勇敢的突厥人的,他们称为——白道川。
而颉利可汗脚下的这座城池——定襄城,是突厥人的圣地。有了它,突厥族人就可以永远繁衍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再不受部落之间彼此残杀之罪,再不受逐水草而迁徙之苦,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的安逸下来。可惜老天不保佑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大的雪灾。这一场场雪就是在收割牧民的性命,也是收割牲畜的性命,每一天都有人在极度的寒冷中悲苦的死去。
为什么我们要受这样的罪,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去山川壮美的关中、温润富庶的江南,我不服,你不给我,我要带着我的族人去争、去抢,我想要我们的子孙不要再吃这样的苦,也要他们能笙歌燕舞、钟鸣鼎食。
下了城头,回到了府邸,房内布置极尽奢华,随处可见的各种金银摆设器具、珊瑚珍珠玛瑙,将这一间宽敞的房子衬托得珠光宝气,便是大唐的一些世家大宅怕是也不如它的华美。
颉利可汗穿着一套皮质长袍,上面用金线绣满精美的花纹,腰间缠着宽宽的腰带,缀满了美玉,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带了一个唐人的璞头。他脸色白净,胡须也丝毫不乱,外人看来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地主,只有他的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你就会看到眼睛蕴含的杀戮、贪婪、欲望。
房间里是来自大唐的香炭在铜炉之中燃得正旺,不见一点烟火气,还能闻到花露水的香味。外头寒风凛冽,房间里内温暖如春。
颉利可汗拿起杯子笑着向旁边的一个汉人打扮的人道:“来来来,如此寒夜,自当饮酒开怀,快快满饮此杯!”
那汉人打扮的人已是老态显现,他苦笑道:“可汗,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啊,唐军大军压境,我们应该早做准备。”
颉利可汗哈哈大笑,仰头干了杯中酒,抹了一下嘴巴道:“我的赵兄弟,这几年得你相助,我才知道什么是权利,才知道可汗的滋味,使得我突厥部人成为草原大漠的主人,能够像天上的雄鹰那般自由的翱翔,主宰草原众生,现在是大雪纷飞的时候,别说唐军,就是我们突厥人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出兵,一旦迷路那就会在草原上冻饿而死。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