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月院最为宽敞明亮的屋子里,一位轻挽发髻,着一件粉红海棠衫子的少女正扶着额头温习昨日的功课。林月如今已经十岁了。
林月脸上的稚气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易近人的温婉。秦舒怀十分重视对女儿的培养,不仅要求林月女工的手艺,读书识字画画也是每日都有女先生教的。林月虽是商户之女,但是举手投足却有书香门第小姐的气质。能够培养出这样的女儿,富裕的环境是必不可少的。林肇这些年苦心经营,财力基本已达到二等商户的水平,可惜不是京城人,一直被“金圈”的人排斥。
“娘,今日是我去拜访城北老爷爷的日子,我上次做的新菜还要请老爷爷品鉴呢!”林月看到秦舒怀进来了,就放下手中的书,跑到母亲身边撒娇。
“也好,多学几样,回来让我和你爹爹也尝尝。”秦舒怀笑着说。岁月仿佛对秦舒怀格外温柔,多年过去,秦舒怀一如既往的优雅,就连脸上新添的皱纹也都充满了慈爱和温柔。
“让小熙陪我一起去吧,要不然她该闷坏了。”林月请求到。
“好啊,早点回来。”秦舒怀看着女儿的背影心里很珍惜。
六年前的那件事,对林月的创伤实在太大,毕竟小小年纪就见到了生死。当时吕平可回家之后不久就无力回天了,吕家上下悲痛不已,下毒之人后来也找到了,是魏氏,魏氏原是“宁归来”宁家的人,宁家在生意上又多多仰仗金家,所以吕府的祸事其实是金家促成的,包括林肇能够在短短一个月内打败吕家洭,背后也有金家的帮助。吕家洭接连失败,对于他那样心气高的人是受不住的,京城生意的失败也影响到了化州的生意,谈家眼见吕家洭颓废不已,便将其视为弃子,独揽化州的生意来经营。而吕家洭现在只能仰仗远在冀州的二哥施以援手艰苦度日。好在吕平墨学习十分刻苦认真,吕家洭也有意不再做商人,让吕平墨科举入仕,光耀门楣。吕家洭的子女缘还算不错,祝氏又生了一个儿子吕平乾。
“姐姐,你这次又做的什么啊,闻着好香。”林熙拿着林月的食盒,里面装了林月自己研发的新菜式,这次是要拿去给城北老先生品鉴的。
“不要打开,打开就失灵了。”林月故作神秘地说。
“好啦好啦,我放下就是了。”林熙乖乖地把食盒放到马车的桌子上。
“对了,小熙,下个月我们要回乡祭祖,我听爹爹说,叔叔也会去。”林月看着林熙说道。
“嗯嗯,终究是要见面的。”林熙感慨一声。
林津差不多把战场迁到了越州,这些年一直在越州生活,看来是找对了路。李秋华又添了一个女儿林淙,如今已经三岁了吧。
林月拉着林熙的手,这么多年,两个人已经比亲姐妹还亲了。
“姐姐,你看,‘虞美人’铺子门前好多人啊,看来是又进了一批新的珠钗首饰,我们一会回来的时候也去看看好不好?”林熙撩起车窗帘,看着外面说。
“你现在可是越来越贪玩了,你忘记女先生说的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日子好,但是以后不一定,还是节俭一些吧。”林月把林熙撩起的车帘放下。
“姐姐,我们就看看,又不买,没事的,而且伯父和‘虞美人’的老板关系很好呢,如果我们真的买也会便宜一些的哦?”林熙拉着林月的袖子撒娇说。
“是吗,我可没感觉,不过看看是可以的,买就算了。”林月笑嘻嘻地说道。
林月真是一如既往地抠门,越长大越抠门,虽然看起来像个官宦小姐,但是一说到钱就暴露了商人的本性,妥妥的守财奴,什么珠钗收拾,胭脂水粉永远看不到林月热衷的身影,花起钱来恨不得一枚银钱掰成两半花,要不是家里经营布料生意,恐怕这穿的衣服也不会选好料子的。
“姐姐啊,您可真抠门!”林熙努努小嘴嘲笑林月。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老先生的府邸,二人下马车提了食盒就进去了。
“老爷爷,我和小熙来了。”林月进到院子后喊道。
原来老先生是没有仆人的,但是如今年纪大了,这么大个院子自己打扫不了,所以去年买了两个仆人,一个打扫厅堂,一个打扫院落,老先生轻松了很多,有更多的时间来钻研菜谱了,要是不大声喊上几句,肯定都不知道有人来了。
当时吕平可去世后,林月很长时间呆呆傻傻的,多亏这个厨艺精湛的老先生,林月跟着他学习厨艺,心情渐渐恢复到从前,更重要的是,林月学习厨艺确实有天分,进步很快。
“小丫头,怎么隔了这么多天才来看老头子我啊,你的新菜式怎么样了,有突破了吗?”老先生一边侍弄着院子里种的菜一边问。
“我姐姐早就做好了,今天特意拿过来给爷爷您看呢!”林熙抢着说。
“哟,那咱们去厨房,老规矩,我先来猜猜,要是都猜对了,你可得受罚。”老先生越老越像个老顽童,见到别人的新菜非要自己来猜猜原料、刀法、烹饪方法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