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众人囚禁在舞台之中,却又赋予众人无尽的生命,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不仅是为了欣赏他们的绝望,更是为了制造出“杀人狂魔”。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陆明愿一字一顿道,“那些消失了的人们,是全都被你变成‘杀人狂魔’了吗?”
“不是‘变成’——”苛烈轻轻摇头,“而是‘变回’,变回原本的真实面目。”
陆明愿已经不想要再听苛烈的胡言乱语,眼神中流露出厌恶的神情,“你这个怪物。”
怪物二字似乎格外具有杀伤力,苛烈脸上的笑容终于僵硬,他叹了口气道,“陆小姐,以貌取人可不是好的礼仪。”
“你以为我说得是你的外表吗?”
陆明愿盯着苛烈。这个男人有着格外不协调的身体比例和怪异的面容,但真正让她觉得作呕的是他的内心。
“如果你说的是我的内心,我并不否认——我们都是一样的。”苛烈道,“但是所谓的‘怪物’应该是区别于普通人类的,我们不都是普通人类吗?又怎么称得上是‘怪物’?
“……你们全都制造了杀戮……方红不也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吗?”
苛烈继续说着,忽然提及的内容令陆明愿忍不住掀起怒容。
“陆小姐,你不会以为方红是第一次杀死自己的儿子吧。在其他的几次舞台中,方红也曾对自己的亲骨肉痛下杀手。”
苛烈摇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是《剧本》和‘规则’的原因,但这些东西统称起来无非都是‘氛围’和‘环境’。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难道杀人犯可以将自己犯下的过错推卸到环境上面吗?
“我说过了,我只是提供了一个舞台给你们,我并不是演员,并没有参与其中。这一切的剧情,都是你们自己谱写的。杀戮、食人、暴力……这些不都是你们自己制造的吗?难道你们要将你们所制造的这些杀戮全部怪罪于舞台吗?”
苛烈缓缓说出来的话,竟然令陆明愿一时语塞。
“但实际上,这些并不是什么值得谴责的事情。在我看来,这反而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因为大家都放下了面具,展现出了人类本该就有的姿态。而且——”
他一顿,面上再次露出笑容,“这些不过只是演习罢了,大家不都还活着吗?”
那也算是活着吗?
陆明愿眼前闪过方红流着泪砸下锤头的画面。
“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这就叫做‘人类本该就有的姿态’吗?”她质问道。
苛烈淡淡道:“所谓的亲情,本就是人类社会关系中最廉价的一种。因为没有契约限制,当面对真正利益抉择的时候,这些天然的规则反而最容易被撕毁。”
盯着苛烈看似平淡的眼神,陆明愿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波动的细节,她忽然明白了苛烈更深层次的行为动机。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道:“苛烈,你的这份‘亲情契约’是不是曾经被谁撕毁过,所以才会塑造出你如今扭曲的性格?”
她已经全然明白了苛烈。他不仅仅是想要将所有人都变成“杀人狂魔”,更是想要以此来证明,他与其他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何其纯粹的理由,但却铺开了一场满是血肉与尸体的舞台。
苛烈与她之前所遭遇的怪异截然不同,灰鲲从未真正说过话,未知怪异则是毫不掩饰它的邪恶与残忍,但是苛烈更像是“人类”。更像是那些有着反社会人格的罪犯,不仅制造杀戮和恐慌,更企图将这些行为合理化。
“陆小姐——”
苛烈的笑容终于收敛,瞳眸一瞬间变得漆黑而幽沉,仿佛深渊中的石子。他盯着陆明愿。
陆明愿仿若不知那眼神中的森冷,继续说道:“我还在读书的时候,教授犯罪心理学的教授曾经与我们说过,那些罪大恶极之徒往往都在童年有些极度悲惨黑暗的经历。
“而我在之后担任探员的五年中,与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更是愈发确认了这一基于弗洛伊德理论而来假说。苛烈——苛烈先生,在你的童年,是不是曾经经历过无比的痛苦,才让你诞生了如今的反社会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