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万里,寒风凛凛。
临近冬月二十三,宫里似乎处处忽然开始都忙碌起来,宫女们发觉自己的活儿日渐多了起来,而侍人们整日走动至西忙忙碌碌着搬运东西。
用于设宴的蓬莱殿也越发明净起来,里头的一应陈设也都按着容妃娘娘的喜好一一摆好。
地上铺设的丝毯是南明国去岁送来的贺礼,花样新奇,材质上乘,用的是南明特有的丝织成的,一寸明毯一寸金,这还是才从库房里搬出来的。
明毯一铺上,整个蓬莱殿焕然一新,一派新气象。
原先蓬莱殿里陈设的檀木桌椅都换成了整套的楠木桌椅的,大殿后摆上了花梨木架的大屏风,丝帛上绣着江南山水,一眼望过去仿若真景。
殿内熏香自冬月十五开始燃,日添香料数次,正殿正中放置着一只青铜龙首炉,一连着要燃香燃到冬月二十三千秋宴当日才能挪走。
日夜燃香不息。
蓬莱殿,自李朝初建时就建来做宴饮之用,大殿空旷,平地数丈宽,数丈长,能供五十舞姬同时散开献舞,并容纳百人观看。
自那日郑良得到了陛下身边自己的族叔的指导之后,连忙修改了宴请名单再呈上去,当日陛下就批了下来,于是又开始忙着递帖子给京中各家。
这忙到了冬月十六,淑妃娘娘到蓬莱殿里看了看以后,忽然又发话说太过奢靡,有伤民心。
这下子郑良又开始忙着撤换东西了,保留了大部分的陈设,只是去掉了几盏大灯,又撤了花梨木的屏风换上平凡一些的山水屏风,原本准备的玉骨瓷的用具都又搬回了库房,换上了青瓷的碗碟,素静里倒也能昭示出帝家的亲民。
容妃娘娘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到蓬莱殿看一看,郑良倒是颇有遗憾。
原先布置得如仙宫一样,如今撤的撤,换的换,但是也别有一番情致。
墙角处两个宫女正在嚼舌根子,正好被郑良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咱们郑主事这样出力不落好的,还能这么尽心尽力地干下去,要是我啊,早就没那个心力了。”
“是啊,要不然人家能坐上主事的高位呢,还能谋得这样的好差事,能在陛下和娘娘面前出脸儿。”
“不过,我可听说郑主事和陛下身边的总管是亲戚。”
“什么亲戚?”
“好像是叫叔公的。”
“啊?那郑主事能搞得到这样的美差也有缘由了。听说咱们主事以前在一个偏僻的宫落里当差,忽然有一日就飞黄腾达了,一下子调到了咱们这儿,没个两年就频频升迁。”
“那你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二人忽然低低地笑起来,郑良听见这戏言,也笑了笑,不予置喙。
一个侍人走过来揖礼道一句主事,郑良细听着了听,墙根处的笑声也没有了。
“怎么了?”郑良问侍人。
“殿西一处布景等主事去验视。”
“好。”
郑良回头瞧了瞧那角落里的二人,二人头埋得低低的,应是怕极了。
他轻叹气,道一句,“莫多言,多言是错。”
待跟着侍人走到殿西,那处放置着的几盆梅花看着也算是怡心怡目,郑良点头示意可用。
正当他四处看着的时候,忽然瞥见自己的族叔来了,于是连忙迎上去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