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初雪,冷风冽冽。
偌大冷清的宫殿,满地白雪皆被鲜血染得刺目,如修罗练场。
裴锦歌墨一般的青丝凌乱不堪,向来干净美艳的面容此时带有血污,一袭素衣也被染的赤红。
盯着对面身着正红宫装、头带凰冠、小腹微凸、雍容又华贵的女子,她那双宛如璨璨明珠的眸子恨意涌现。
“裴悠然,我自问待你不薄,裴家也从未亏待过你,你何至于要如此?”
对于这个妹妹,她是真心疼爱的,与一母所生的无异。
可是呢?对方回报她的是什么?
裴悠然斜眸,如看泥污一般高高在上,声音也尽显狠厉:“可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我要的,是你的一切,从头到尾。
盯着雪地里那双纤细的手,她眉眼间流露出嫉妒,抬脚狠狠摁了上去:“你比我聪明又如何?比我出身高贵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一样被我踩在脚下。”
态生两恹,娇袭一身,行如柳扶风,仿似垂白莲。美人赏心悦目,可惜心如蛇蝎。
“!!……”裴锦歌痛得双颊汗流,却仍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直到疼痛感过去。
“你真的将我踩在脚下了吗?那你现在又是为何呢?裴悠然,承认吧!你比不上我。”
女子哪怕衣衫褴褛,落魄如尘埃,也依旧掩盖不了那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矜贵。
裴悠然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幅自信无比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尽在掌握,不由得就加重了脚上的力道:“比不上又如何呢?只要笑到最后的是我,那其他的还重要吗?”
收回脚,裴悠然眼尾轻轻上挑,眸中略带阴戾:“来人,灌毒酒!”
宫女、嬷嬷闻声,快步上前钳住裴锦歌,抬起杯子毫不留情,动作不见丁点儿温柔。
“你的武功被废了,手筋脚筋被挑断了,甚至你的家也被抄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的浅浅,明明逃走成功,却还是因为救你,死于万、箭、穿、心。而你的阿渝,年仅十岁……”
耳边回响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诛裴锦歌的心。五脏六腑传来锥骨之痛,她却似感觉不到。
艰难地爬起身,裴锦歌如劲松一般,在雪地里跪得笔直。
我错了,但是,我不甘心!
“苍天为证,今日荣国公府一百四十八口人蒙冤受死,信女裴锦歌在此祷愿,祈这冬日初雪能洗尽脏垢,还我裴家干净。若有来世,我裴锦歌哪怕下地狱,也要手刃仇人,绝不手软。”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雪地无限回荡:“如若可以,我愿,永不超生。”
意识慢慢消散,徒留一世的不甘。
*
月色西沉,浅紫色流苏床帘遮盖的红木雕花大床上,女子豁然睁开双眼,口中轻轻喘着粗气,眸低一片清明,没有半分酣醒之态。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盯着床帘顶幔突露惊怔。
这里……是她的闺房!!!
莫非,她如那些言情小说中写的一般,重生了?
骤然掀开丝绸绵被起身,她眼中含有浓烈的恨意和不甘。
为何不甘?
又怎会心甘?
想她裴锦歌,不说万般事物样样精通,却也是自幼学习了琴棋书画、刀枪剑戟,熟读各种史书、名著。
只因两世为人,极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健康生活,便刻意收敛了光芒,只单纯地想做个平凡人。
觅一良人,安此余生。
这是她从前的择字信条。
可惜出生于高门大户,即便她放任自己平凡,也还是免不了要招人算计……
守夜的丫鬟听见动静起来掌灯,片刻时间,烛火的光晕便照得屋子通亮。
抬手掳起流苏帘子,裴锦歌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墙上的字。
肃成二十六年,二月十五。
大小相间的字,颜色不同,却极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