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之盯了九门提督府整整两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府上唯一和外人有接触的也只是家丁会去城中采办,其余人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当他将此事回禀给李墨白的时候,李墨白即刻察觉出了不妥。
“叶承应一妻三妾,子六女四,门徒二十一,一大家子这么些人整整两日都不出府,是打算撇下俗世在家中原地落发皈依佛门吗?”
他接过楚越之递上来的册录,细细翻阅着。
“家丁购菜一日三次,添肉一日两次,婢女六人两天去了四次绸缎庄,三次首饰铺子,哪家正常人会这样做事?”
李墨白思忖须臾,用指关节轻轻敲击着龙案,“让你的人想办法,将他们购买的东西偷天换日细细查看,看看有什么端倪。”
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九门提督叶承应称病未出席早朝。
而出乎众人意料的,却是身负重伤才刚刚痊愈的赵传竟然拖着病躯来上朝了。
他半敞着衣裳还能看见胸前缠着的雪白绷带正由内而外渗着血水。
他的嘴唇皲裂,面色发白,众朝臣见之无不动容。
有人上前搀扶他而立,他不顾众人阻拦,偏要跪在堂下痛陈自己的过失,“微臣辜负了皇上的期望!微臣愧对皇上!愧对北方灾民呐!”
他的声音沙哑中又带着几分颤抖,说话间双眸通红,泪水于眼眶中打转。
李墨白并未作声,听旁的大臣安慰赵传,“赵大人莫要太过自责,事出突然,你已然尽力,相信皇上不会怪罪于你。”
赵传身影佝偻,略略发抖,似乎是极力在忍着心底的悲怆,“皇上不会怪罪微臣,可微臣却日夜自责不已。今日,微臣伤势略好一些可以下榻,便赶着要来宫中向皇上请罪!”
瞧瞧,这戏台子还没搭起来,他竟已戏瘾大发。
好一出声泪俱下的负荆请罪,看得李墨白都差点相信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辞忧说历史上记载,自己虽然怀疑过赵传但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他这副为国为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模样,当真能唬人。
只可惜,唬不住如今的李墨白。
在众朝臣一片痛惜的目光中,唯李墨白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你来向朕请罪,你何罪之有?”
“微臣运送震灾物资不利,闹出这样大的纰漏,让朝廷蒙羞,让百姓受灾,是为大罪过矣!”
李墨白侧睨着他,眼底似卷了几分讥讽的意味在,“你既然知道这是大罪,那你说说看,朕当如何惩处你?”
赵传自认为自己的苦肉计天衣无缝,显然没有料到李墨白会说出这番话。
他眼神变得闪烁,说话也磕绊起来,“微臣......微臣因此事寝食难安,重病之际甚至一度觉得,若是郎中太医救不回微臣这条命,只当微臣以死谢罪,也便好了。微臣犯下这样重罪,皇上还肯派太医来医治微臣,微臣心中实在感激!微臣......”
“别啰嗦。”李墨白脸色阴沉打断他的话,“朕问你,要朕如何惩处你?”
赵传被他的厉声发问逼出了汗。
他低垂眉眼,眼珠子滴流一转,便想着既然要演戏,就演一出大戏!
苦肉戏非得见了血,才显得自己赤胆忠肝。
于是他猛然抬眸,高声道:“微臣重罪难恕,唯有以死谢罪!”
说罢倏然起身,朝着金銮殿里的九龙柱就要撞去。
在场那么些朝臣,怎能让他有此轻生之举?
大伙儿自发上前围成人墙将他拦住,更是七嘴八舌出言相劝。
高台之上,李墨白眼神冰凉,声音若重钧低怒道:“谁若拦着,同罪并处!”
说来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