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支笔。”
高一十二班的最后一排,秦初捏住了秦十五的脖子。
秦十五惨叫一声,“我哪儿有笔啊!”
他的桌面一片空白,基本上能当镜子照。
纪让从桌洞里摸出几支笔,写了两下都没墨水了。
“我有笔,就是没墨了。”
秦初看了眼:“黑的不要。”
纪让:“红的要吗?我有几根红色笔芯,没笔壳,你将就着套一下吧。”
秦初拿过红笔芯:“不用套,改两个字而已。”
秦十五十分好奇:“你改什么?”
他扭头一看,秦初正在用红笔芯改成绩单上面的分数。
秦十五瞪大眼睛:“你改分数?”
十六年前,省一中的考试成绩单都是老师手写的,还不是电子版的。只要有一支红笔,就能把成绩单上的分数扭转乾坤。
秦十五见他爸改的十分认真,他也看得一言难尽。
不说别的,任谁看到中控副总年轻的的时候还在学校里面改自己的成绩单,都会惊掉下巴的。
纪让提醒他:“你觉得你改的不是很明显吗?”
秦初:“不要紧,应付老头子的。”
他还挺知道分寸,没给自己改了七百多分,只在那个“1”上面加了两笔,让卷子上的分数变成了“4”。
改完之后,秦初望了下班级门口,在教室外面看到了秦珩。
他不想见到秦珩,远远看见了之后,就立刻站起身从后门离开了。
秦十五短促的叫了一声:“爸……”
秦初已经消失的没影了。
秦珩走进教室,前面两人负责接待的同学问道:“您好,请问您是……”
秦珩开口:“我是秦初和曲慕瑶的家长。”
两人面面相觑。
秦珩问道:“这里是高一十二班吗?秦初的班级?”
两人点头:“秦初的位置在最后面,曲慕瑶就在他边上。”
秦珩谢过两位同学,径直往后面走来。
开家长会的时候,教室里是要求清空的。
出来接待的同学,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呆在寝室里面不出来。也有小部分想要借着这个空档跑出来约会或者干其他事情的,会在校园里游荡。
不过,越是在这种松懈的时候,学校里管的越严。
政教处的何主任亲自巡逻,想要约会是比登天还难的。
秦珩来的时候,高一十二班里面已经有不少家长了。
接待的同学负责倒热水,家长们拿起桌上的试卷和作业本开始翻阅。
秦十五和纪让两个人的父母都没来,他俩算难兄难弟,也没回寝室,坐在教室后面插科打诨。
秦珩过来的时候,秦十五咽了咽口水。
他抬头看着秦珩,一时间百感交集。
孩子跟爷爷是有隔代亲的。
秦十五记得他颇受秦珩的宠爱,他要什么,秦珩就给他买什么,鲜少有不答应的时候。
每年放暑假,他也会去秦珩的庄子上玩。那时候,秦珩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集团里大部分的事情都交到了秦初手上,他一个人在家逗逗孙子,颐养天年。
秦十五还没见过秦珩年轻时候的模样。
记忆中,秦珩的两鬓是斑白的。
纪让在后面偷偷打量了秦珩几眼,只见秦珩坐下之后,跟其他的家长一样,便开始看秦初的试卷。
——他压根没看分数,可怜秦初还改的辛辛苦苦。
秦珩越看,眉头皱的就越深。
秦十五预感不妙,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殃及池鱼的感觉,他悄悄和纪让打了一声招呼,从后门溜了。
再者,也是跟秦珩在一起压力太大。
他那点儿伎俩骗一骗秦初和路潼还绰绰有余,骗秦珩?
秦十五想起自己爷爷的精明程度——怕是不够。
-秦初从班里跑出来之后,无所事事地在学校里晃荡。
穿过走廊,在檐下遇到了路潼。
此时,教室里面的灯已经亮起,家长会正式开始,没有学生什么事儿了。
“你没回寝室?”
他忽然出声。
路潼显然正在思考事情,被秦初一打断,转头道:“没回。开会结束的时候我要送我妈。”
他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
秦初拿出手机:“打不打游戏?”
路潼:“不打。”
秦初靠在他身边的栏杆上,看似打游戏,其实眼神都落在了路潼身上。
他鲜少有和路潼这么心平气和的时候。
对方心里有事,没怎么理他,而是望着远处的酒店发呆。
四楼最左边有个单独的小阳台,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正好在高二和高一两个传媒班的中间,是学生约会的圣地。
两人现在就站在小阳台上面,除此之外,小阳台上还有三三俩俩的情侣,有些胆子大的依偎在一起,有些胆子小的也悄悄地牵起了手。
这个小阳台前面空旷一片,没有建筑物,远方只有一个酒店,闪烁着光,看起来怪孤独的。
秦初打了会儿游戏,“你不说话好无聊啊。”
路潼坦白:“我本来就很无聊。”他:“要撒娇就去找别人,别到我这里来犯浑。”
秦初据理力争:“谁撒娇了?”
他想起路潼前几天醉酒的模样,心里吐槽道:明明是你比较会撒娇吧。
路潼没再接话,而是目视前方。
秦初饶有兴趣的趴在栏杆上,侧过头盯着他:“你心里有事?”
路潼心里确实有事情,但是这不代表他要跟秦初分享,他看见秦初这张脸就烦闷,这心情来的莫名其妙,让他不好处理。
秦初恍然大悟:“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路潼瞥了他一眼:“你千里迢迢过来找抽?”
秦初:“被我说中了也别恼羞成怒,爱上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丢人。”他:“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路潼身上覆盖了大量的阻隔剂,一般人察觉不出他的信息素。
再加上他以前做Alpha的时候,信息素味道也不是很明显,所以也没人察觉到奇怪。他这是因为林嗣音来了,特意做的准备。
路潼还没跟家里坦白第二性别的事情,他一坦白,要迎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一般,还死不了。”路潼的心里实在乱的可以,病急了也乱投医,在撩人的夜色下,竟然跟秦初倾诉起来:“我没告诉我妈,第二性别的事。”
秦初挑起眉:“这么大的事你不说?”
“说了又怎么样?”路潼开口:“说了之后他们能解决吗?”
他跟秦初这么高的适配度,就算给父母说了,他们又能怎样呢。
跟路潼面临的一样,还不是只有两条路的选择。
要么死,要么和秦初结合。
且不说路潼愿不愿意——为了命的话,说不定还能妥协。
单说秦初,人家大好的前程,干嘛吃力不讨好来舍己为人?
思及此,路潼忽然记起,秦初这人,似乎是有喜欢的人。
期中考试的时候,他偶然看到过秦初的手机短信,对方是在国外陪他长大的女生,或多或少都成为了秦初的白月光了吧。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秦初也会有喜欢的人?真难以想象。
小阳台这边没有灯,随着天色变暗,人越愈发不可见起来。
要说这里为什么是情侣约会的圣地,还不是因为它得天独厚的条件?
秦初忽然开口:“这有什么。我不是答应帮你忙了吗?你杞人忧天做什么。”
路潼不动声色地想:现在帮了?以后呢?难道我要一辈子靠你的信息素活不成?
他忽然觉得自己顶级倒霉。
怎么别人没遇到的小概率事件,全都叫他遇到了。
路潼自认为这辈子没做什么亏心事,“报应不爽”这个词儿,也不该轮到他来应啊?
路潼的心情还是不见好。
秦初顿了下,又开口:“我听人说……”
路潼的眼神虽然看着前方,但注意力都在秦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