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的关上门,用书桌旁的靠背椅抵在门后面。
先是嫌弃的说:“脱鞋!你要知道,冬天洗床单很冷的。”
阿瑟哼哼了两声,继续躺着。
她只好自己动手,“你脏死了!”帮他脱了鞋子。
“洗脚!”
他这才坐起来,脱了臭袜子,将双脚泡进床边的木桶里。
“哎呀,真舒服!”
家里尽管有唠叨严厉的老妈,让他时刻想逃离,但有这么乖巧勤劳的妹妹,这个家就还不算太糟糕。
“快说说,去了第戎吗?第戎怎么样?”维塔丽一边想着她的100法郎,甚是心疼:这才半个月,舅舅给的500法郎就去了200法郎。
“第戎还不错,比沙勒维尔好多了。”法国北部比较贫穷,又因为战争,穷而残破;富庶的南部就不一样了,第戎可是安逸的很。
“见到了兰波上尉吗?”
阿瑟脸色阴沉了一下,“见到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没有钱,钱买了房子。”
维塔丽哼了一声,“还有呢?他有情人吗?”
兄妹俩本来就是压低了声音说话,这下,阿瑟干脆在她耳边说话:“有。”
维塔丽一点都不吃惊:“要说他一直没有情人,我倒佩服他是个男人了。”
“他家里住着一个大概10岁的男孩,但我不是很清楚是情人带来的孩子,还是——我们的弟弟。”他说到“弟弟”这个词的时候神情十分冷酷。
信息量很大!
兰波上尉退役之后,有了情人!和孩子!
算一算,兰波上尉今年57岁了,他是50岁退役的,但他实际上10年前就离开了沙勒维尔。要说一个47岁的男人离开妻子,这么些年身边没有其他女人,维塔丽是不相信的。
有情人很正常,也没人管得了,但闹出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子?阿瑟估计小孩子的年龄不一定准确,但很有可能就是兰波上尉离开沙勒维尔之后,又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维塔丽心里的怒火腾腾升起。
“然后呢?他一个子儿都没给你,就把你打发走了?”
“他给了我100法郎。”阿瑟脸上露出讥诮的神色,“我真想把那5个金币扔在他脸上!”
维塔丽忙说:“别扔!”
阿瑟笑了,“没扔。喏,给你。”
他拿出一个钱袋,“你收好。”
维塔丽收下钱袋,一脸严肃,“我算过了,就算我们4个孩子一年的生活费是1000法郎好了,从伊莎贝尔出生后,10年是1万法郎;伊莎贝尔出生之前倒推,逐年递减,7年一共应给付至少3500法郎,少算一点利息,他一共应该支付1万5千法郎的抚养费。”
“哎呀!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呐!”阿瑟惊叹。
维塔丽觉得必须要给哥哥上上家政财务课了。
“我们现在一家五口人一年的支出是1500法郎左右,这笔钱本来应该全部由兰波上尉支付的,现在我减少到一年1000法郎,已经是优惠价了。”
“什么叫‘优惠价’?”妹妹有时候会说一些超级新鲜的单词。
“就是——你别打岔!我还没有计算他应该支付给妈妈的薪水和赡养费呢。养育孩子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会付出非常巨大的精力。怎么?你以为床单和衣服是自己洗好晒干叠好,跳进你的衣柜的吗?”维塔丽瞪着他,“你该学着擦地板、洗床单,这样你才会知道做家务不容易。”
阿瑟忙抱住她肩膀,讨好的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每天都很辛苦。”
她哼了一声,“你认为,我该不该找他要这笔钱?”
阿瑟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当然应该找他要!他要是给不起,就让他卖了他的房子!”
咦,这种情绪有点不太对。阿瑟平时看钱不重,他知道钱很重要,但钱又不是那么重要。所以这次是在兰波上尉那儿受了什么刺激吗?
不过想想也是,兰波上尉对待自己的孩子、有自己姓的漂亮男孩居然只用100法郎就打发走了,是个人都会生气,更何况压根算不上“乖孩子”的阿瑟。
阿瑟现在可是妥妥叛逆少年,好听点的说法是“顽童”,不客气一点说,就是个“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