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云抿紧唇线,沉默着看了车片刻,“走吧。”
如果是刚认识,那她可能会看不出来,但和他也算来往一段时间,陶然看懂男人面上的表情,脸朝灯火辉煌的主楼歪了歪,语气不善,“里面是不是来人了?”
陶然说这话的时候,具有十足的侠道气概,看起来十分的侠肝义胆。
顾淮云的眼尾拉出一抹笑来,“嗯,来了我不是很想见的人。”
“走吧,进去,这是你家,自己的地盘还能怂了?走,盘他!”
几分钟后陶然看到了顾淮云不想见的人。
“淮云,你回来啦。”
穿过玄关过道,陶然站在顾淮云的身后,看到会客厅里坐着比昨晚还要多的人,也都不在她认识范围之内,除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陶然很容易就想起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当初她请常平帮忙看梁有生给的合约时,她在顾氏大厦下见过她和顾淮云、游斯宾在一起。
一个想法闪过,陶然突然就想起耳闻过多次的一个名字——杨子芮。
她应该就是杨子芮了。
几乎是同时,杨子芮的目光越过大理石茶几向她看了过来。
这一不似友好的目光,让陶然莫名产生情敌相见,谁丑谁尴尬的错觉。
无疑,她完败了。
水晶灯光下,杨子芮一袭修身的黑色连衣裙,V领,垫肩,雪白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太阳花钻石项链,和她潋滟的红唇相得益彰。
她想起初见杨子芮时,便有很深的印象。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时尚干练。
像是想再确认自己有多尴尬似的,陶然低头看了一眼把她裹得圆嘟嘟的羽绒服。
如果说杨子芮是时尚T台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特,那她就是天桥下摆摊讨生活的粗鄙俗人。
刚才跟顾淮云把话放早了。
这人,一看就是碾压她的段位,不是她能打扰得起的人。
对比完自己和杨子芮后,陶然又情不自禁地把眼光收回,放在身边的男人上。
凭良心说,两人不管是家世还是长相,甚至是学历,那还真的是般配得没话说。
“嗯,伯父什么时候回的安城?不是说在沪城那边过年么?”顾淮云拽了一把还在原地愣神着给人拉郎配的陶然,走到最里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还不是子芮胡闹,说要过来陪她一起过年,我就想也很多年没回安城了,过来看看,顺便会会老朋友。”
杨德言的头发脱到头顶,露出一整个光亮的额头,穿着整齐的西装三件套,胸前戴着一只古铜色怀表,样子绅士又有涵养。
“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
顾淮云说着不痛不痒的场面话时,陶然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她低着头依然能感应到落在她身上的一道道目光。在这其中,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她对面的一个老人。
几乎是第一眼,她便可以肯定老人就是顾淮云的爷爷,因为两人在面相上有一些相似,气场上更是雷同。
她唯一不解的是,老人看她的眼神,很惊讶,像钉子一样钉在她的身上,和早上顾城峻的如出一辙。
刚刚坐下,她便如坐针毡。
“这位小姐是……”
问话的是杨德言,陶然本来就没坐稳的身体拘谨地立了起来,想笑,却感觉面部神经更像是在不自然地抽搐。
“哦,她是淮云的朋友……”
“我爱人。”
顾英霆和顾淮云几乎同时回答,只是答案南辕北辙。
场面一度陷入难堪。
顾英霆半垂着眼,面如死灰。但陶然知道顾英霆是压着火的,一双老眼不停地收缩又张开,眼袋都跟着怒气在微微抖动。
杨子芮咬着下嘴唇,短暂飘过来的眼神哀怨又痛苦。
陶然突然感到于心不忍。她往后分一点视线,想看看身后郎心似铁的男人看到这样戚戚面容又是什么反应。
只可惜男人端坐沙发上八风不动,清润的嗓音像在浅笑,“让杨伯父见笑了。我和陶然刚领证不久,年底公司事情比较多,婚礼还抽不出时间来办理,所以也没和杨伯父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