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SD是一种精神类疾病,目前为止医学界依然没有找到形成这种病的病源。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就是心理治疗。
李文浩和他探讨过,他用的是认知行为治疗法。
治疗中,要她不停地讲述当年让她感到最恐怖的那件事、那个点、那个感觉,一遍又一遍,直到她不再感到恐怖,不再纠缠那个阴影。
而对她来说,一次讲述无异于是将她的伤疤揭开一次。
他以为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自信自己有足够的意志和她一起克服难关,摆脱纠缠她多年的梦魇。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看到这样的陶然,残败得犹如一个没有生命力的玩偶,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心如刀割。
到达别墅的停车场,陶然没有再让他背着进别墅。
白天的别墅里只剩着忙碌的佣人。吴妈正在安排晚上的菜单,看到突然回来的两个人,惊讶道,“你们怎么回来了?陶小姐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顾淮云没空磨叽,丢下一句“没事”,打横抱起有气无力的陶然,在家佣疑惑的目光中阔步踏上楼去。
也许他真的是把她当三岁的小孩,或者是一只易碎的瓷器,把她抱回房间后还不止,连她身上的外套,裤子,还有袜子都是他脱的。
“你快回公司去吧,我现在好多了。”
他没走,在窗前给莫非打了电话,又给底下几个副总打了电话。
有时候语气还挺好,还像个人。
“嗯,好的,我知道了,我下午回公司再说。”
“行,行程你和莫助理核对,辛苦了。”
有时候狗脾气说上来就上来。
“你怎么回事?你一个招商运营副总还要被人牵着鼻子走?要不要我教你?如果做不好趁早说,我明天就安排别人接替你的工作!”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次应该是你第二次犯同样的错误了吧。财务核算都不会的话,明天不用再来上班了,顾氏不养废物!”
其实这样的顾淮云不算很陌生,刚开始接触时,他给她的印象就是一张典型的冰山脸上高调地刻满了“生人勿近”、“我很高冷”、“我是你惹不起的爸爸”。
不能惹,要是惹了他会很麻烦。
这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
什么时候改观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再害怕他,陶然无从再追究起。
“在想什么?”陶然在走神,男人什么时候走到床边来,她竟没察觉。
她的脸色依旧憔悴虚弱,但眼神却是带着几分俏皮,“在想做你的员工也不容易,班上着上着保不齐哪天饭碗就丢了,我们服装厂,虽然不入流,但跟你的相比,都算是一个比较保险的铁饭碗。这么想,我都替我家员工感到幸福和骄傲了。”
见她还有精神开玩笑,因为手下办事不力带来的怒气顷刻间也都烟消云散,“不累?”
仗着自己病人的身份,陶然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揪着他衣襟上最下面的一颗纽扣,玩笑也是开得肆无忌惮,“我感觉我还是心太大,居然有空帮人操闲心,搞不好哪天你也安排一个人来接替我这个老婆的位置。”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狠心的人?”男人从衣襟上摘下她的手,却没有松开,又揉在手心里,用粗粝的纹路摩挲着她的手。
这个动作应该是他潜意识的小动作,就像有人喜欢转笔,有人喜欢压指关节,有人喜欢挤压气泡塑料膜一样,而他喜欢握着她的手,沿着骨骼一圈又一圈地摩挲着。
她想起来一句挺矫情的文案,“我本不是温柔的人,却为你做尽温柔的事。”
丢着上市公司一大堆的事不管,陪她去医院看医生。
看完医生后,他千方百计软言软语地抚慰她,连五层的楼梯都舍不得她走。
她只是随口一提说要吃辣条,他便记在了心上。
先不说他私生子的身份,单单凭着集团老总这个职位,就不允许他有过多优柔寡断的妇人之心,商场上弱肉强食,注定了他要做一个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人。
温柔不属于他这样的人,用利益来权衡一切才是他应该有的性格。
但他却给了她本不属于他的温柔。这种温柔,甚至是世间其他比他平凡、比他碌碌无为的男子都没有的。
爱上这样的男人不是不可能,而是太容易。
也许是她迟迟没回应,男人的头又低下几分,犹如把自己的姿态都放低了,“真的觉得我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