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云明知故问,“没事干嘛天天给你打电话,是吃太饱闲的吗?”
“可不是闲的嘛。”莫非轻声一笑,顺着顾老板给的台阶顺溜地往下走,“还不是天天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做事。”
顾淮云的态度捉摸不透,“要太闲了就让他自己找点事情做。”
莫非见委婉隐晦的说法没戏,索性就替季博求起情来,“要不老板,你就让他回来吧,给你开开车也是好的,没必要跟他置气。”
“再说吧。”
顾淮云还是不肯松口,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松口。
正如莫非说的,没必要跟他置气,但他就是意难平。
于情于理,季博都没有背叛他的理由。
但他就是背叛他了。
车行到南七里,已经是过了11点。
莫非快速下车,走到副驾驶室旁,打开了车门,“老板,到了。”
顾淮云神色疲倦,捏了捏山根,踏出了大奔,“这么晚,辛苦你了。”
“不会,老板,我送你进去。”莫非要去扶顾淮云,被顾淮云推开,“很晚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车开慢点。”
令顾淮云没有想到的是,半夜11点多,陶然并没有在家。
顾淮云的酒立即醒了一半,随即拿出手机拨打了陶然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陶然有哭腔。
顾淮云开门见山,“你在哪儿?”
“我在医院,省立医院。”陶然吸了一口气,“维扬妈快不行了,我来见她最后一面。”
末了,为了让男人放心,她特意交代,“唐先生也跟我在一起。”
“嗯,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医院接你。”
和顾淮云结束通话后,陶然依然坐在病房外的联排长椅上,眼圈还是红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生命的逝去。
接到顾淮云不回来吃饭的电话后,她和余秀钦两人一起吃的晚饭。饭后没多久,突然接到了维扬的来电,说是他妈快不行了,想要见她最后一面。
匆匆换下居家服,赶到省立医院时,她的脑子还是发懵的。在病床上,陶然见到了沈钰。
当时沈钰还是处在昏睡状态,面容就像一张泛了黄的白纸,同时又是枯瘦的。
原本伏在病床边哭的廖润玉见到她的出现,立即指着她质问维扬,“她来干什么?嗯?什么意思,维扬?”
维扬是怎么回答廖润玉的,她没在意,她只是看着沈钰,心想,原来人是这样走的。
挺好的。
安安静静地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无休止的病痛,也没有无休止的牵挂。
死了痛一时,但活着,也是烦恼不尽、苦海无边。
既然是要走了,那就走吧。
夜晚的医院冷清得不近人情。
陶然没想到沈钰醒过来后第一个要见的人是她。
“阿姨,我在这。”握着沈钰的手,陶然哽咽出声。
沈钰已经摘了检测仪器还有氧气面罩,连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只有不停起伏的胸腔犹如一口旧风箱,艰难地往外冒气。
“阿扬……”
沈钰的另一只手伸向半空中,很快就被维扬紧紧抓住,“妈,我在……”
刚出声,便有泪从维扬的眼眶里砸下来。
沈钰将两人的手合在一起,“阿扬,妈要走啦……你们好好过日子,千万别吵架……”
“妈……”维扬向前一扑,抱住沈钰,失声痛哭,“妈,你别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阿扬,听话啊……”沈钰“呼呼”地大声喘气,“有陶然陪着你,不要怕……”
“妈……”维扬头栽在沈钰身上,已然是泣不成声。
沈钰醒来的时间很短,没多久又陷入昏迷中。蜷缩成一团的身形和出生时的婴儿别无二致。
她知道沈钰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神志混乱,对于沈钰的临死前的嘱托也是将错就错。
“妈,妈,你睁眼看看我,我才是你媳妇啊,妈!”廖润玉从病床的另一边扑了过来,“妈,你睁眼看看我,我是润玉啊。”
维扬还伏在沈钰身上,哭声停止了,但陶然看到他的肩膀,只穿着一件单薄T恤衫的肩膀在一下一下地抽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