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迷人。
“淮云……”
顾淮云受不了女人这种情难自控的叫声,脑海里登时有一束腾空而起的烟花炸开了,绚烂无比。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女人绵软无力的身上翻下来。
“顾老板,”陶然的声音还拖着哭腔,可怜至极,红润的脸蛋挂着泪痕,“我想睡觉了。”
顾淮云抹了一把她的脸,温柔出声,“嗯,睡吧。”
陶然拉高了被子裹得紧紧的,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安全感,在将将快要进入睡梦中时,她依稀听到男人说到“婚礼”、“酒店”之类的字眼。
过了片刻,男人问道,“可以吗?”
陶然一心想睡觉,闭着眼,点头,“嗯,好,你做决定就好。”
这一觉,陶然睡得特别踏实,甚至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见她坐在高中的教室里上课,讲台上老师斗志昂扬地讲课,讲台下学生昏昏欲睡地听课,窗外是一浪高过一浪的蝉鸣声。葱绿的树叶纹丝不动。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辈子她会遇见一个男人,一个叫顾淮云的男人。
这男人……不是好东西!
贪得无厌。
夜夜索求无度!
在梦中,陶然越想越气,想问候他顾家十八代祖宗。
突然一个激灵,她从梦境里跌落出来,醒了。
撑着坐起来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卧室里有点空。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今天她休息,不用早起。
陶然坐着醒了一会儿神,转头,看到数字闹钟跳动着“10:12”的字眼。
洗漱干净,陶然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登时,明媚的阳光扑了个满怀。
陶然还沉浸在阳光里不想动弹,手机响了。
“喂,妈。”
夏寄秋:“小然,你有没有时间?”
陶然擎着手机,“嗯,我今天休息,怎么了,妈?”
“不是这个,我是说,你有没有时间,给我做身衣裳。这些年我住寺庙里,也没什么新衣服。”
陶然打岔,“我早跟你说了给你做新衣服,你都不要。”
“平常是用不着,但现在你和淮云要补办婚礼,我不是要准备一两身新衣裳?”
“喂?小然?”
“喂?”
夏寄秋以为是手机出了问题,自言自语,“又坏了?这手机也要换了。”
“不是,妈,我什么时候说过补办婚礼?没有啊。”陶然终于反应过来了。
“淮云早上打我电话跟我说的。你这孩子,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呢?”
电光石火间,陶然记起昨晚她困得不行,隐约听到的顾淮云说的那几个词,“哦哦,是的是的。妈,我一会儿再打你电话,放心,你要什么衣服,我全给你做出来,放心。”
匆匆挂断她妈的电话,陶然的心脏跳动剧烈,茫然着将所有的事都捋了一遍后,笑了起来。
“喂,起来了?”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冷清。
陶然现在没空品他装腔作势的高冷劲,直入主题,“昨晚你跟我说的是我们要补办婚礼?”
男人笑了笑,嘲笑的笑,“终于睡醒了?”
“顾老板,我的祖宗喂,你咋不等我睡着了再跟我说这事呢?”
“不一样?”
陶然气恼又苦闷,又无计可施,“好吧,一样的,那你现在跟我再说一遍吧。”
“嗯,下个月初五,在安城大酒店补办我们的婚礼。”
这下她听清楚了,也弄明白了,但陶然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感觉有点多此一举。证三年前就领过了,顾笙和顾苇也两周多了,原本应该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现在变成最无关紧要的事。
婚礼,不过是步入婚姻的一个仪式。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很满足,没有婚礼,是有点小遗憾,但不是非有不可。
现在他给她补上,仿佛凭空多出来一个巨大的意外的惊喜,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她想,中了五百万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男人给足了她缓冲的时间,但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她的意见,开始拿捏不住自己的安排,“怎么了?不喜欢在安城酒店办婚礼?”
“也不是……”
顾淮云紧接着问道,“那去马尔代夫,夏威夷?希腊也行。你想去哪儿?”
陶然听出他很紧张她的想法,叹一口气,“去啥马尔代夫、夏威夷啊,去年你不刚带我去了这些地方吗?”
“陶然,这是我欠你的,现在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跟我说,我尽量按照你说的去做。”
“按我说的啊,”陶然挠着头,眺望着远方如洗的碧空,“我觉得根本没必要补办,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这么容易满足?”男人轻笑一声,语气放松了许多。
“人要是不容易满足,那他拥有的会被老天爷收走的。”
男人不赞同她这种想法,但又觉得有这种想法的女人真是善良温柔,“陶然,这些本该都是属于你的,你不贪心。”
话说到这里,陶然不再忸怩,“行吧,那你来安排吧,我都可以。辛苦啦,老公,么么哒。”
顾淮云叹声气道,“别的不行,就这张嘴甜。”
“这也是一种求生之道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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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姗姗来迟的婚礼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自然少了那么一点神秘感,但陶然的焦灼和忐忑还是与日俱增。
顾淮云看不惯她这种怂包样,揶揄她,“看你,就这点出息,你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
陶然把头发一甩,抱着一筒薯片,一边吃一边压惊,顺道打个电话跟杨子芮取取经。
“你结婚前不紧张?”
杨子芮笑意很有内涵,“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你应该去问游斯宾。”
人生难得一知己啊。
在杨子芮这边找不到安慰,陶然死马当活马医,心一横,拨打了还没出嫁的江翘翘电话。
江翘翘再次笑出了公鸡打鸣声,“咯咯咯……陶小然,你这个没出息的,咯咯咯……”
陶然:“……”
她就不懂了,这笑点是从哪里挖掘出来的。
电话挂断之前,陶然还能听到江翘翘魔幻的打鸣声。
笑得这么难听,也不知道何辉看上她哪点了,还当块宝儿一样捂着。
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心情,陶然真要愁断肠了,手机被她抓得余温还没消退时,突然来了电。
陶然以为是江翘翘良心发现,特意回她的电话,一看却发现不是她的来电。
“喂,顾世子。”
“听说下个月你要和我哥补办婚礼?”
“嗯。”
自从顾世铭进入公司的管理层后,整个人的行事作风都跟回娘胎重新塑造了一样,“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陶然临时想,“钱,可以吗?”
顾世铭啐她一口,“陶小然,你上辈子是被钱饿死的吗?啊?!”
陶然义正言辞地跟他吵起来,“钱多不压身!”
“行,知道了。”
陶然以为这通来电要结束了,哪料到顾世铭来个180度大转弯,“你怎么不紧张?”
“……”陶然狠狠咬碎了一片薯片,“紧张啊,怎么不紧张?刚刚还被你哥还有江翘翘那死丫头嘲笑了呢。”
“呵呵……”顾世铭笑了起来,“那你在紧张什么?”
陶然举着薯片沉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婚礼嘛,毕竟也是一件人生大事,对不对?”
“你紧张,那是因为你对和我哥的这场婚礼太在意了。”
陶然无话可说,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她立即跟顾世铭倒苦水,“他们都说我没出息,这根本就不是出不出息的问题。”
“嗯。”
“顾世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陶然语调怅然。
“没有。”顾世铭难得没有落井下石,“你这种心理应该是很正常的。翘翘那丫头,你不用理她。等哪天轮到她结婚时你就看她紧不紧张得了。”
陶然噗嗤一声笑了。
“还有我哥,他的淡定肯定也都是装的,他一定也很慎重对待你们的婚礼。”
“嗯。”陶然感觉心口的那点堵塞感正渐渐消去,“我也觉得,你哥最会装逼了。”
顾世铭:“你放心,就算你那天打扮成乞丐婆,我哥都会跟你完成婚礼的。”
“哈哈……”陶然开怀大笑,一不小心打翻了一筒的薯片。
接着两人又聊了各自的近况,又互相叮嘱保重身体,临了,陶然正色道,“我刚才说要钱,开玩笑的,你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