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佛洛狄忒将羊皮纸卷好卷起,坐在桌前撑着下巴细细思索。
就在刚刚,阿佛洛狄忒在心里做出了一个排列。
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当中,当他影响最小的便是恋情和诅咒。
阿佛洛狄忒对自己的认知很充足,他确定肯定自己不会被爱情蛊惑,最后失去理智。
因为阿佛洛狄忒有一瞬间感受过爱情的滋味……他的那个倒影,纳西瑟斯。
但是在将他送走后,阿佛洛狄忒用一天的时间平静了自己的心情,淡化了那种浸入骨髓的悸动。
绝对理智下的他,绝不会让任何感情因素影响到自己、将自己改变。
阿佛洛狄忒闭上眼,指尖在桌子上不停地轻点,除非……有什么东西能够混乱他的理智,更严重一点,甚至能让他直接失去记忆。
混乱理智、失去记忆……
阿佛洛狄忒根据这两点信息,在脑海中锁定了两位女神。
他重新铺开羊皮纸卷,拿起芦苇笔在第一句警示后面写下了两个名字。
警示之后,便是塔尔塔罗斯的愿望与克洛诺斯的下半句诅咒。
阿佛洛狄忒在塔尔塔罗斯的愿望上凝视半晌,在那行字上划过一条横线,直接略过这一点。
然后在克洛诺斯的诅咒上圈上了‘真心’两字。
阿佛洛狄忒喃喃自语:“塔尔塔罗斯殿下,我视您为挚友,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伤害到您。所以……希望我上一次的拒绝有打消掉您的愿望。倘若没有——”
阿佛洛狄忒沉默下来,他揪紧了眉头定定地直视着一个方向,仔细看,却又能发现他的视线并不聚焦,空散极了。
半晌后,阿佛洛狄忒低低说道:“倘若没有——
那我也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实施了。”
“抱歉,可我不想迷失理智,成为他人所控制的傀儡。”
阿佛洛狄忒将预言与警示的部分梳理完,目光放在了宙斯与雅典娜那一行上,沉吟几秒后,他在雅典娜的名字上写下标注——故事及算计的起始,谋算者。
虽然墨提斯的陨落充斥满了滑稽,但从宙斯吞噬她及智慧神格后所做出的失智举动和滑稽表现,阿佛洛狄忒认为,智慧神格应该在那段时间开窍了一点,学会了阴谋算计的应用。
作为第二代智慧之神,雅典娜需要警惕提防。
但也只是警惕提防,在阿佛洛狄忒写下的内容里,最让他忌惮的存在是盖亚。
说的再精确一点,阿佛洛狄忒是忌惮着盖亚的目的,小厄洛斯的降生。
阿佛洛狄忒虽然没有与那位已经陨落的原始爱欲神厄洛斯打过交道,但也知道厄洛斯的存在与他是相似的。
而这个与阿佛洛狄忒相似的存在正计划着从他的体内孕育、以他的身体作温床、作养料……
只是想一想,阿佛洛狄忒便生出满心戾气,一丝一毫都无法忍受。
阿佛洛狄忒并不是善良大度的神明,盖亚试图让厄洛斯取代他,阿佛洛狄忒也同样渴望占有厄洛斯的力量。
作为新的爱欲神,阿佛洛狄忒只是一等神,而并非原始神,盖亚又有那样的谋划和打算,由此推测,阿佛洛狄忒合理怀疑还有很大一部分的爱欲力量游离在他的神格外。
盖亚的算计对他来说虽然有些危险,但同样也是他的机会。
阿佛洛狄忒沉吟:“据塔尔塔罗斯殿下所言,盖亚的预言其实很模糊,她好像也只能确定继承了厄洛斯之名的新爱神会由我孕育,而这一切可能只是她看到的,却不是她自己操办的。”
阿佛洛狄忒慢慢点头:“所以我要做的是,创造一个‘小厄洛斯’,他名义上是我与阿瑞斯之子,这样就符合了盖亚的预言。”
从预言与命运的特性来看,预言最能迷惑、命运最爱捉弄的便是需要预言、窥探命运的人。
盖亚便符合这个特性。
阿佛洛狄忒成功愚弄她的可能性很大。
“在契合预言后……我需要做的便是用一些手段来伪装打扮他,让盖亚大神相信,那个‘小厄洛斯’就是陨落又新生的爱欲原始神。”
“前者很容易做到,我掌控着繁衍和灵魂神职,想孕育出一个新神很简单,让阿瑞斯配合我表演更是轻而易举。关键在于,我该如何将那个新神伪装成厄洛斯呢。那毕竟是原始神,是我从未踏足过的领域,很难说其中有没有隐藏着什么奥秘。”阿佛洛狄忒纠结地想到。
“难道还要我去麻烦塔尔塔罗斯殿下吗?”阿佛洛狄忒有些不怎么乐意。
因为塔尔塔罗斯与其他的神明不同,其他的主神或多或少都受过阿佛洛狄忒的恩惠和指点,阿佛洛狄忒利用起他们来并不会有太多的纠结。
可是塔尔塔罗斯不一样,目前为止,他们的相处过程中都是阿佛洛狄忒在单方面索取,之前的深渊之行更是给阿佛洛狄忒带来了极为恐怖的巨大利益,可相对的,阿佛洛狄忒却无法赋予塔尔塔罗斯想要的。
阿佛洛狄忒对塔尔塔罗斯感到亏欠。
但是如果不寻求塔尔塔罗斯的话,阿佛洛狄忒也也没有可寻求帮助的对象了。
只有原始神才了解原始神,原始神总共就四位,而原始神一般又都深居简出,阿佛洛狄忒能与塔尔塔罗斯结识相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尼克斯与厄瑞波斯那边先不说不熟,就算熟悉,他们大概也不会帮助阿佛洛狄忒蒙骗盖亚。
阿佛洛狄忒咬着唇,心中的天平慢慢失衡。
须臾后,还是利益和理智占据了上风。
阿佛洛狄忒打开了装着伊阿珀托斯灵魂碎片的盒子,他面无表情,脸颊却羞得通红,如同含苞待放的桃花,绝艳到极致。
伊阿珀托斯只有两块灵魂碎片流落在外,控制起来并不耗费精神,因此他很快便分辨出了眼前的场景是阿佛洛狄忒的神殿,伊阿珀托斯诚惶诚恐地问道:“阿佛洛狄忒殿下,您召唤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阿佛洛狄忒抿着唇轻轻点头,视线飘忽地问道:“伊阿珀托斯殿下,请问……唔,您能联系到塔尔塔罗斯殿下吗?”
深渊中处于一片寂无中的伊阿珀托斯愣了一下,迟疑答道:“应该……可以吧?以前我们在深渊里大喊大叫闹得厉害的时候,塔尔塔罗斯殿下便会被我们从睡梦中吵醒,然后不高兴的他就会出现,把我们给鞭打一顿。”
伊阿珀托斯忐忑地问道:“殿下,您需要我帮您唤醒塔尔塔罗斯殿下吗?”
阿佛洛狄忒轻声问道:“可以吗?”
伊阿珀托斯哭丧着脸,内心深处很不愿意。塔尔塔罗斯被吵醒的时候心情可是相当暴躁的,打起人也特别疼。
但提出要求的是阿佛洛狄忒啊……
伊阿珀托斯咬咬牙,颤着声音发抖:“当、当然可以。”
阿佛洛狄忒声音中带上了一些笑意:“那便麻烦您了。”
伊阿珀托斯应了一声,将注意力收回了深渊之中。
他回想起塔尔塔罗斯那可怕的力量,用力地捶起了身旁的岩壁,然后锁住手臂的锁链也不停晃动。
各种动静混合在一起,寂静地深渊忽然便吵闹了起来。
“该死的,哪个混蛋弄出的动静?”
“混蛋,安静点,别把塔尔塔罗斯吵醒了。”
泰坦神们低声咒骂的声音陆续响起,他们互相骂了一会儿,见引起动静还在继续后,纷纷报起了名字自我筛查,看看是哪个混蛋在作死。
轮番报过名字后,泰坦神很快就锁定了罪魁祸首,伊阿珀托斯。
许佩里翁咒骂道:“伊阿珀托斯你有病吗,要是把塔尔塔罗斯吵醒了,你自己领罚,不要拖累我们!”
伊阿珀托斯委屈极了:“我也不想的,是阿佛洛狄忒殿下要求我这么做的,他好像找塔尔塔罗斯殿下有什么事情。”
几个泰坦神在听到阿佛洛狄忒的名字后,呼吸顿时一滞,有一点点乱了。
在大家的咒骂声骤然一停时,另一道比较陌生的低冷声音在伊阿珀托斯耳旁忽然响起:“阿佛洛狄忒有说找我是什么事情吗?”
伊阿珀托斯没说话,他被突然吭声的塔尔塔罗斯吓到了,手掐着脖子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差点被生生憋死。
察觉到伊阿珀托斯的丢脸表现后,塔尔塔罗斯无语地伸脚提了一下,嫌弃道:“怎么这么没用?”
伊阿珀托斯慢慢缓过劲来,听到塔尔塔罗斯嫌弃的声音后更加欲哭无泪:“是殿下您出现的太隐秘了,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塔尔塔罗斯催促问道:“阿佛洛狄忒找我有什么事情?”
伊阿珀托斯讷讷说道:“阿佛洛狄忒殿下没有告诉我,他只是让我先将您唤醒。”
塔尔塔罗斯沉默了几秒,说道:“那你现在问他。”
伊阿珀托斯连忙点头,将塔尔塔罗斯的话传递给阿佛洛狄忒。
阿佛洛狄忒见塔尔塔罗斯居然真的出现了,心情有些微妙的异样,他轻声问礼:“日安,殿下,很抱歉我又打扰到您的休息了。”
塔尔塔罗斯对待阿佛洛狄忒明显耐心了许多,虽然把话说给伊阿珀托斯听时的语气很冷酷,说出口的内容却很温柔平和:“我沉眠也只是因为无趣罢了,并不是因为我需要睡眠。既然不需要,自然也不存在打扰。”
泰坦神们听到这话,心中纷纷腹诽,之前我们吵到你的时候,你那样子可是恨不能要把我们给活剥了,作为尊敬的原始神阁下,您未免也太双标了吧!
两人通过伊阿珀托斯来回聊了好几句后,塔尔塔罗斯再次问起阿佛洛狄忒找他的目的。
阿佛洛狄忒沉默了下来。
一直得不到阿佛洛狄忒的回答,塔尔塔罗斯还以为是伊阿珀托斯出了什么问题,忍不住用手指在伊阿珀托斯的脑袋上敲了敲,又摇着他的头晃了晃,疑惑问道:“伊阿珀托斯,你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怎么不继续传话了?”
伊阿珀托斯:“……”
伊阿珀托斯被塔尔塔罗斯晃的头晕,无奈解释道:“殿下,我并没有问题,是阿佛洛狄忒殿下一直在沉默。”
塔尔塔罗斯哦了一声,很淡定地收回手,催促道:“那你再催一催阿佛洛狄忒,你告诉他,有什么困难直接和我说,不要犹豫。”
伊阿珀托斯连忙将话传给塔尔塔罗斯,阿佛洛狄忒在纠结片刻后,决定利落点来。
反正债多了不愁。
阿佛洛狄忒问道:“伊阿珀托斯,你周围除了塔尔塔罗斯殿下以外,还有别的神明吗?”
伊阿珀托斯点点头,阿佛洛狄忒:“请您告诉塔尔塔罗斯殿下,烦请他带你进入隐秘之地,不要让其他神听见我们的谈话。”
伊阿珀托斯尚有希望在阿佛洛狄忒身上,只要阿佛洛狄忒控制着他的灵魂碎片,他便永远不会背叛阿佛洛狄忒。
但其他几个泰坦神不一样,假如普罗米修斯那边的碎片造反失败,泰坦神便将失去全部的希望。
阿佛洛狄忒可没有忘记塔尔塔罗斯说过,神王是能够进入深渊的。假如宙斯哪天心血来潮去深渊和泰坦神们说说话,阿佛洛狄忒的秘密就全部暴露了。
所以阿佛洛狄忒要在一开始就避开泰坦神们,不给自己的谋划布局一点错漏的机会。
塔尔塔罗斯闻言,便带着伊阿珀托斯进入一个单独辟开的空间中,随后说道:“好了,这下你可以说了。”
伊阿珀托斯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