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墨西斯’与赫拉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告别:“陛下,您与我已经在宫殿里待了很长时间,您再不出去的话可能就会引来怀疑了。”
赫拉笑了起来,神情散漫,略显冷厉的眼睛轻轻一瞥,轻慢地意味便流露而出,她笑道:“我有为宙斯守贞,又不像宙斯那样总是出轨,我有什么好值得众神怀疑的呢?我对此毫不在乎也不惧怕。在质问我之前,众神还是先把他们的神王给管好吧。”
阿佛洛狄忒顿了顿,沉吟几秒后问道:“神王又有出轨吗?但是我最近好像并没有听到类似的传闻……”
赫拉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森冷的气息一下子就蔓延覆盖了整个神殿。
‘涅墨西斯’轻轻揽住她的肩,喉间发出一抹疑问的轻哼:“嗯?”
赫拉面对‘涅墨西斯’时要更有耐心一点,她默了默,声音放缓了一点,不过总体听上去声音给人的感觉依旧很冷酷:“他啊……他的圣树是橡树,他的神殿里可是豢养了一群橡树仙女与他玩耍呢。不过既然圣树,取悦他也是应当的,反正也生不出神子,我就不管她们了。但他的神殿里除了橡树仙女外,可能还藏了别的女神,我不大确定,因为他不给我进去他的神殿。”
阿佛洛狄忒想起女爱神记忆中赫拉的性格,她对宙斯的情人和私生子一直抱着恨不能赶尽杀绝、折磨欲死的态度,这一世因为‘涅墨西斯’的到来,赫拉好像改变了一点,但阿佛洛狄忒有些摸不准赫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和态度。
索性先将爱欲神殿那边的动静都放一放,阿佛洛狄忒准备先将赫拉的态度摸透再说。
怎么说赫拉现在也是他的秘密盟友,他在针对宙斯的时候,总得给赫拉留几分颜面不是。
‘涅墨西斯’歪着头看着赫拉的侧脸,墨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垂下,‘她’轻声问道:“陛下,您对神王在外寻欢及诞下私生子的事情是如何看待呢?”
赫拉很不痛快,眉眼越发冷厉:“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他与我一样洁身自爱才好。不过他那个家伙花心风流的很,让他不出去寻欢问柳的话,大概跟要他的命差不多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他,就随他去吧。我的神后地位不可动摇就是了,刚好我不想也不用取悦宙斯了。”
最后一句可能才是重点吧。
“不过……”
赫拉顿了顿,语气低沉:“宙斯在外面寻欢我可以忍受,但私生子的存在我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说完,她又说起了宙斯的神殿:“我怀疑宙斯的神殿里豢养了一个女神,那个女神很可能怀了他的孩子。我想进去把那个女神给揪出来并打掉她的孩子,涅墨西斯你有什么办法吗?”
阿佛洛狄忒沉吟:“陛下您确定神王有新的神子正在孕育吗?”
赫拉冷笑了一声,抬手抚摸‘涅墨西斯’的面颊:“涅墨西斯,你要知道,作为掌管婚姻的女神,能够影响婚姻中的所有异常全都瞒不过我,我的直觉能够感应到这一切。”
阿佛洛狄忒想了想说道:“那陛下就等我的动作吧,很快神王殿中的秘密就会暴露出来的。”
赫拉问道:“你想怎么做?”
阿佛洛狄忒笑笑却不回答。
对神王殿里的事情动手的话,就得是爱欲神殿那边来了,‘涅墨西斯’肯定是不够格挑衅神王的。
阿佛洛狄忒问道:“对了,还有一个问题,陛下能确定那位神子是还在孕育中还是已经降生了吗?”
赫拉迟疑地摇摇头,不确定道:“他已经还没有降生吧,如果已经降生了的话,宙斯应该将他放出来了才对。”
那可不一定。
阿佛洛狄忒心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被宙斯藏起来的这个神子应该就是最后一位主神,赫尔墨斯了。
那可是个相当狡猾的小东西呢。
赫拉不开心地说道:“出生了也没有关系,把那个神子从神殿中引出来就行。如果神子真的已经出生了,宙斯却一直把那个神子给藏着不放出来的话,这种举动一看就可疑的很,不能纵容。”
‘涅墨西斯’轻轻松开赫拉,她起身微微行礼:“好的陛下,我明白了。那我便先告辞了……陛下就等我的成果吧。”
赫拉好奇地看着她,闻言点了点头。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与宙斯的婚礼大概不久后就会举办,我等着与你一同欣赏金苹果树。”
阿佛洛狄忒与赫拉对视一眼,一同笑了起来。
‘她’在赫拉的注视下往后退着,走到窗檐上后化成了乌鸦振翅飞走,却没有注意到,在地上的灌木丛中,有一只金属圆球悄悄滚了出来,
圆球的中央闪烁着光晕,将赫拉站在窗檐前目送乌鸦离开的那一幕全部记录了下来。
从赫拉那里离开以后,阿佛洛狄忒的神智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他揉了揉略显困倦的眉眼,从神座上站起舒了舒僵硬的筋骨。
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纳西瑟斯双手撑在镜像世界的壁垒上痴痴看了一会儿,没有忍住,从景象中飞出化成流光围绕着阿佛洛狄忒旋转飞舞。
璀璨的流光围绕着本就美丽的神明飞舞,阿佛洛狄忒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梦幻的不真实的美感。
阿佛洛狄忒走入镜界中去拿封印着伊阿珀托斯灵魂的盒子,流光也跟着一同进去。
因为依旧同处一个世界,纳西瑟斯依旧不存在真实的身影。
但纳西瑟斯对此并不在乎,他喜欢这种时刻陪伴在主身身旁的感觉。
阿佛洛狄忒打开盒子,终于得到回应的伊阿珀托斯迫不及待地说出深渊神的质问:“阿佛洛狄忒殿下,您为何到现在才给予回应,塔尔塔罗斯殿下等您很久了。”
阿佛洛狄忒微笑着说:“之前正在与其他的神明进行一些交流,因此并没能及时回应殿下,我很抱歉。”
塔尔塔罗斯顿了顿,神情微妙地问道:“你在和谁交流?”
阿佛洛狄忒轻唔一声,态度自然极了:“是金苹果树的事情,因为在殿下来找我后,我想与殿下立刻就能离开,而不被其他的事情耽误,所以我最近一直在为此事奔波。”
听到阿佛洛狄忒这样说后,塔尔塔罗斯表情立刻缓和了下来,他愉悦地说道:“那你现在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吗?”
阿佛洛狄忒轻声说道:“嗯,已经安排好了,过段时间就找个理由正式向盖亚大神索要它,应该没有别的问题了。”
说完,他又问道:“对了殿下,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塔尔塔罗斯顿了顿,说道:“我……我之前在为去卡俄斯神殿做准备,现在准备好了,我就要动身去找你了。因为不能把伊阿珀托斯带在身上,我怕你有事找不到我,所以我特意与你说一声。”
阿佛洛狄忒平静微笑,所以你就是想告诉我一声你要走了?就为了这事一直催促伊阿珀托斯联系我?
阿佛洛狄忒继续温柔地笑着:“那我就不继续与殿下您说话耽搁您的时间了,您快些启程来寻找我吧。”
没有要事却催了阿佛洛狄忒半天,塔尔塔罗斯也觉得有些心虚,遗憾地顺势应下:“那好吧。”
话落,阿佛洛狄忒直接将伊阿珀托斯的碎片放进盒子里,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
他从镜中走出,纳西瑟斯还想跟着出来,却被阿佛洛狄忒拦住:“纳西瑟斯,你现出身形,我有些话想问你。”
流光围绕着阿佛洛狄忒的指尖飞舞了一圈,纳西瑟斯又回到了镜界之中。
阿佛洛狄忒望着镜中银发紫眸的美丽青年,眼中浮满赞叹:“纳西瑟斯,你还是那么美。”
纳西瑟斯隔着冰凉的镜面凝望着另一个世界的神明,忍不住说道:“您比我更加美丽。”
阿佛洛狄忒失笑:“你是我的倒影,拥有着与我一样的容颜,何来我比你更加美丽一说呢。”
纳西瑟斯认真的摇着头:“不一样的,组成美丽的不止是容颜,还有气质等等……更何况,我只是您曾经过去的时间中的一抹倒影,您的美丽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被力量、权利、智慧等叠加的越发震撼,让众神都不敢直视,而我已经永远停留在了过去的那一刻了。”
阿佛洛狄忒沉吟几秒后,认同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阿佛洛狄忒遗憾地望着镜中的纳西瑟斯:“那你比我更加幸运,因为我的倒影已经消失,我再也看不见更加美丽的自己了。”
纳西瑟斯便傻傻地笑了起来。
阿佛洛狄忒也浅浅地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
阿佛洛狄忒轻轻用指关节叩了叩镜面,让纳西瑟斯不要再傻笑了,然后才问道:“纳西瑟斯,你之前通过赫拉的镜子看到了赫拉宫殿中的景象,那神王殿中的镜子呢,你可以进去吗?”
纳西瑟斯想了想,诚实说道:“如果还是像赫拉神后那里那样,只是悄悄看一眼的话,没有问题。但假如我从镜中出去的话,大概就无法隐藏踪迹了。而且众神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和作用,所以对自己宫殿中的镜子都没有防备。假如有了防备、用神力封印住他们镜子的话,我就无法进入那些镜子了。”
阿佛洛狄忒了然:“看来在你的存在曝光在众神面前之前,你只有一次机会进入一位强大者的镜子去探究秘密,既如此,这次还是先不用你了吧。”
阿佛洛狄忒问道:“赫菲斯托斯呢?把他从极冰世界中放出来吧。”
纳西瑟斯忍不住问道:“殿下,您之前是去赫拉神后那里了吗?”
阿佛洛狄忒点点头,对自己的半身并没有隐瞒:“是的。”
纳西瑟斯垂下密长的眉睫,美丽的眼眸中盛满了失落与复杂,如同被雨打湿的花朵,无精打采:“与您交好的神明真多呀……”
阿佛洛狄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是因为只能一个人待在镜界中,所以感觉到孤单了吗?”
纳西瑟斯摇摇头:“我从小便父神关在山洞里,孤单才是我最享受的状态,我的世界本就只有您一位。”
“我是羡慕那些神明。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您的身旁,这一切却是我所无法拥有的。”
阿佛洛狄忒微微笑着,心情却很平静,并没有因为纳西瑟斯的话而又多少动容,只是道:“快些把赫菲斯托斯放出来吧。然后你从镜面里出来跟在我身边好不好?我要把镜子都收起来。”
纳西瑟斯抿了抿唇,乖乖点头,转身将镇压在赫菲斯托斯身上的极冰世界挪走。
而在阿佛洛狄忒看不见的那一刹那,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阴霾。
纳西瑟斯忍不住想,如果……他可以独占殿下就好了。
纳西瑟斯定定地看着那个极冰世界,迫切地期待着这个还很残缺的世界快点成型。
如果这个世界能够如这个神域一样磅礴强大的话,殿下是不是便会舍弃这个神域,与他一同前往新世界呢?
野心和对本源的期盼在纳西瑟斯心中疯狂燃烧,镜像之神将极冰世界从火神身上推走,然后又把他推出了镜界之外。
阿佛洛狄忒好奇地打量着纳西瑟斯,眼眸一如既往地平静,但好像所有变化都无法逃离他的视线,会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阿佛洛狄忒微笑着说道:“纳西瑟斯,我觉得你与你之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