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佛洛狄忒与塔尔塔罗斯对视了片刻,几秒后,他假装无视地移开视线,十分自然地说道:“殿下您已经到了呀,我都没有注意到呢。”
塔尔塔罗斯眼神微妙地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他竟然直接问道:“阿佛洛狄忒,你与赫拉是什么关系?”
阿佛洛狄忒不自在地动了一下,维持着淡定的表象说道:“等一下再与殿下您解释,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先将神后那里处理好。我怕那个小神明替代我醒过来,不知所措之下不小心吓到神后陛下。”
塔尔塔罗斯略显狭长的眼睛望着阿佛洛狄忒,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别怕,我将你唤醒时,还有力量留在那个小神的体内,她不会忽然醒过来在赫拉那里露馅的。”
阿佛洛狄忒立刻露出温柔和煦的笑容,眼眸中如同晃漾着清泉,水波撩人:“殿下不愧是我的挚友,果然对我的担心很了解呢。”
塔尔塔罗斯定定地看着他,低低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轻嘲。
阿佛洛狄忒假装没听出其中的意味,依旧保持着表面的从容。
而伪装久了以后,被塔尔塔罗斯抓包的那一瞬尴尬也真的慢慢散了出去,阿佛洛狄忒逐渐恢复了平静。
他微笑着说道:“虽然涅墨西斯不会立刻醒来,但还是请殿下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解决那里的事情。接下来……”
他睫羽轻颤,眸光专注,仿佛无限深情:“我就可以专心的陪伴殿下您了,不用再被其他的事情分去心神了。”
塔尔塔罗斯笑容中的嘲意更重,但不是在嘲讽阿佛洛狄忒,而是在嘲讽他自己:“果然是蜜语之神呢,明明知道你的话只是随口说出的敷衍,可是看着你的面容,我却还是忍不住为之雀跃……”
阿佛洛狄忒歪着头,银色的发丝悄悄从面颊上滑过,轻抚过他的红唇,他问道:“那殿下会因此而感到伤心吗?”
塔尔塔罗斯顿了顿,视线飘忽,很诚实地答道:“没有,我被你哄的挺开心。”
阿佛洛狄忒眉眼弯了下来:“这便是蜜语的力量呀,殿下何必要去追寻蜜语后面的真实呢,跟着感觉走,让我们共同享受着此刻的欢欣。”
塔尔塔罗斯轻轻哼一声:“你当然不希望我去追寻背后的真实,毕竟真实是你伪装了一个身份在诱惑赫拉。这可不是能宣告出去的秘密,宙斯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和你拼命吧。”
阿佛洛狄忒尴尬,他揉了揉鼻尖,说道:“殿下您误会了,我与赫拉陛下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呃,以男神的身份去与她交流的话,可能会传出一些流言碎语,为了避嫌我才这样做的。”
说完,他闭上双眼,轻声道:“殿下稍等,我将赫拉陛下那里安排好,很快的。”
塔尔塔罗斯还想说什么,阿佛洛狄忒的神智却已经转移到了赫拉那里。
他薄薄的唇轻启,见状又轻轻合上。
阿佛洛狄忒闭上双眼,模样与沉睡时的状态别无二样。
他不禁抬手,指腹在阿佛洛狄忒的眉间轻抚,入手是光滑细腻的冰凉触感,他轻轻刮过阿佛洛狄忒细长的眉,犹豫了一下后,没有做出很好过分的举动。
塔尔塔罗斯心想,虽然他发现了阿佛洛狄忒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但他看上去好像很坦然,一点都不尴尬的感觉。
不知道是毫不在意还是伪装出的模样。
不过不管怎么样,等他回来后,自己还是别再抓着这个话题继续促狭他了吧。
塔尔塔罗斯认真想到,毕竟和他做过的其他事情相比,比如说用只乌鸦将复仇三女神掉包这种事情,伪装成女神去诱哄赫拉这种举动实在不值一提呢。
塔尔塔罗斯的目光在神殿中的墙壁上一寸一寸移过,他的身影倒映在四面八方的镜中,镜中的他目光也在跟着转换方向。
然而这些镜子里,没有一面镜子倒映出阿佛洛狄忒的身影。
纳西瑟斯躲了起来,他明知道塔尔塔罗斯发现了他的异常,但依旧不敢现身面对。
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位敏锐的原始神,生怕说错了话反而引出问题,索性装死到底,将问题都留给阿佛洛狄忒回来后去解决。
而塔尔塔罗斯也没有要那个躲在镜中的小神出来见他,他对纳西瑟斯的存在不敢兴趣,虽然他与阿佛洛狄忒有着极为相似的皮囊,但他的灵魂可没有阿佛洛狄忒那样神秘瑰丽,只是一个赝品罢了。
说起来,阿佛洛狄忒可真是大胆呀。
但是……谁让阿佛洛狄忒足够特别,甚至让法则对他另眼相待呢。
其实塔尔塔罗斯不知道阿佛洛狄忒到底有多特别,又特别在哪里。
他只知道,如果是其他的神明,在剥夺复仇三女神神格时,虽然用宙斯弑杀神后的动静掩盖了那个动静,但是在那之后,这个异常迟早会败露,被神想起,进而发现踪迹。
以阿佛洛狄忒的谨慎,他或许也有想到这个局面,并有应对的方法。
然而事实是,在复仇三女神消失后,这件事就如同尘埃被风吹散,被众神彻底遗忘了一样,再没有神提起。
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法则,法则顺应规则,无法明晃晃地改变一件事情和既定的规则,但是当阿佛洛狄忒将事情处理好后,它却可以稍稍扭动一些神明的印象,使这件事情淡化直至消散。
法则纵容着阿佛洛狄忒,只要阿佛洛狄忒的理由足够,行事小心,它便顺理成章地给予他所想要的。
阿佛洛狄忒对此有感觉吗?应该有吧,毕竟除了他以外,可没有其他神明能够不停地明晰本源获取神格呢。
最开始的惑乱与计谋蜜语等也就算了,毕竟那是他自己的本源力量。
可从冬神神格开始,一切就变味了。那是与阿佛洛狄忒本源截然不同地自然侧世界本源,正常情况下应该由时序三女神孕育或者以其他方式出现,总之不该是化成神格直接被阿佛洛狄忒获取。
就连他,为了阿佛洛狄忒破例悄悄开启深渊、让他与泰坦神交流这样的举动,都没有召来法则的警告。
这一切都昭示着法则对待阿佛洛狄忒的不平凡。
可是……为什么呢?
塔尔塔罗斯迷恋又疑惑地望着阿佛洛狄忒美好的容颜,真切地困惑道:“难道是因为你的美连让法则都动容吗?”
除此以外,他似乎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不过法则比他的存在更高级,也更无所不知,能够知道更多秘密。
或许阿佛洛狄忒身上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塔尔塔罗斯思维发散的乱想着,又想到阿佛洛狄忒的正在忙的事情,他拇指轻轻抵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地神色:“创造出一个属神,然后替代他吗……”
“好像有灵感了。”
阿佛洛狄忒并不知道塔尔塔罗斯在想什么,他再次从‘涅墨西斯’的体内醒来,然后便撞上了赫拉关怀地视线。
看到‘涅墨西斯’醒来,神色平静似乎并无大碍,赫拉不由松了口气,随后她玩笑地说道:“涅墨西斯,是因为我说我想当神王把你给吓到了吗,你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阿佛洛狄忒扯了扯唇角,无奈笑道:“我怎么可能会被这样吓到……”
阿佛洛狄忒以前也考虑过赫拉这边有突发状况时该怎么应对,于是毫不犹豫地振开黑色的双翼,让赫拉看‘她’羽翼外那浓厚的血气。
‘她’解释道:“因为我是复仇女神,我所掌握的力量涉及到怨恨与死亡,当我履行职责的同时,难免也会被怨孽缠身。不久前,我帮了一群宁芙仙女诅咒了一个少年,在诅咒前,我稍稍给那群宁芙仙女做了一点限制。而那个少年来历有点特别,因为我的限制,那群宁芙仙女们被诅咒反噬,失去了生机青春与美貌,于是我便被宁芙们怨恨,也小小受到了一点影响。”
赫拉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站直身体,双眸冷厉且显得刻薄,她皱眉问道:“那群宁芙仙女诞生在哪个山林?”
看上去似乎要为‘涅墨西斯’的样子。
‘涅墨西斯’抬手拉住她,让赫拉在她身旁坐下。
‘涅墨西斯’温和地注视着她,依偎在赫拉的肩上,她轻声说道:“不要生气,这对于我而言是很正常的状况,即使没有那群宁芙仙女,也会有其他人的怨恨。毕竟生灵遭遇不幸,怨恨便会情不自禁地诞生。”
赫拉皱了皱眉,认同了她的话,但是眼神却有点心疼。
赫拉轻轻触碰了一下‘她’黑色的羽翼,敏感细腻的感觉让‘涅墨西斯’悄悄皱了下眉。
‘涅墨西斯’起身,‘她’歉意地说道:“抱歉陛下,我没想到今日会在您面前突然失控,请容许我先离去,将身上的怨孽先平复,可以吗?”
赫拉微微抿唇,轻轻点头。
阿佛洛狄忒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忽然上前轻轻将她拥住,阿佛洛狄忒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陛下,您的愿望会实现的。”
“我许诺您。”
‘涅墨西斯’微笑着松手,在赫拉的注视下化成乌鸦投入远方茂密的丛林中,消失不见。
在离开赫拉的视线后,阿佛洛狄忒连忙唤醒了涅墨西斯让她自己控制自己的身体,随后在自己的主身上睁开双眼。
当阿佛洛狄忒再次睁开双眼后,他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塔尔塔罗斯那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