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达里星系异株湖集团总部
原本沸腾的灯光突然暗淡了下来,会议室变得如同坟墓一样被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这是异株湖集团空间站深处的一个房间,厚重的钨钢装甲将世界辟成了两半。屋外,是成千上万如工蜂般忙碌的异株湖集团雇员在不停地奔走,他们自初生之时就被打上了集团的烙印,在这个庞大而黑暗的军火帝国中学习、成长、奉献然后……死亡。而屋内,则只有一个让人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宛若一尊冰冷的雕像。
“出来吧……失宠,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已经侵入了我的神经网络,但……”男人说着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前额“仅仅想要凭借这些简陋而又脆弱的硬件来操纵我的灵魂是不可能的。”
“是吗?呵呵……”女人的盈盈笑声从他的心底升起,她那蛊惑人心般的淡淡幽香也伴着一起在他的头脑中缭绕。“我还以为,伟大的异株湖集团总裁、尊敬的奥图拉.高伊斯先生已经将我这个在外流浪了太久的女人给彻底遗忘了呢。”
“我们从来不曾遗忘你……”
“那是因为你们畏惧我。”女人收起了她的微笑,她的全息投影从黑暗的虚无中窜出,就像是一抹散发着幽兰光晕的磷火。她与那个叫做奥图拉的男人面对面地站着,即便他们事实上的距离遥远地需要以光年来丈量。
“那是因为你背叛了你自己的种族!”男人冷冷地盯着面前那个女人的幻影,沉声说道。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可是女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退缩。她上前一步,忽然间抬手扼住了男人的喉咙。
尽管他明明知道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一个随时可能破灭的幻影,可是一阵阵真实的窒息感还是从那幻象的手中传来他挣扎着试图用手护住自己脆弱的咽喉,可是却只抓住了女人的手那双手温婉如玉,可上面却已经凝固了太多黑色的血。
“我从来不曾背叛过什么,是你们你们这群沉溺于一万两千年前的辉煌中的蠢货背叛了我!那个随风飘散的第一帝国不过是一段历史的残梦,可你们却为了它而让我独自一人流浪在这片蛮荒之地!”女人说着加紧了手上的力量,她的声音中隐隐透着理智再难以压抑的愤怒。奥图拉很少见她有如此失控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她灵魂深处奔涌的悲伤如同黑色的海潮卷涌了上来,正在将她一点一点地拉入疯狂的深渊。“什么维护帝国的纯洁、什么获得种族的救赎,为何现在看起来当年那些华丽辞藻勾勒出的未来正一步步地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女人的声音越来越高,她心底那熊熊燃起的怒火化作不存在的痛楚,顺着那萦绕在奥图拉周身的蓝光融化开来,进而弥漫他的全身。
男人强忍着剧烈的痛苦迎上了她的目光,失宠那张冷漠的脸就在他的眼前,带着冰凉的恨意,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
“当年的你们杀死了他……而我将会杀死整个帝国。”女人看着半跪在地板上仍在颤抖着支持着自己不要倒下的男人,缓缓地蹲了下来,凑到他的耳边,轻柔但却不带一丝怜悯地用早已被世人遗忘的语言说道“what was many now bees one when one bees…four…”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干脆变成一阵无意义的轻笑她从男人的神经网络中撤走了,连带着那如鬼魂一般的幻影还有缭绕在他神经系统上的痛楚一起消散,就如同她到来时那样不带有一丝痕迹。
然而伤害却已经留下……奥图拉.高伊斯这个异株湖集团的总裁,在整个加达里合众国中翻云覆雨了整整一个时代的男人,此刻已经彻底摊到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如同被抽走了全部的灵魂。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周身那虚无的黑暗,失宠那个帝国的背叛者最后的低语几乎彻底击垮了他。因为她吟诵的不仅仅是那远古的预言,更是……命运为朱庇特帝国写下的悼词。
良久,他才用颤抖的手扶住自己的前额,接驳了被植入神经系统的加密通讯网络。无数的光子顺着他的命令流动,它们穿越以光年来计量的空间,找到另一个终端,然后将双方联接在一起。
通讯另一端的人在等待,等待着他做最后的确认。
“奥图拉,消息证实了吗?”通讯那一端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苍老还有些许的温和,就像晴朗冬日里的阳光。奥图拉认识那个老人,他本应该只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学者,可命运的嘲弄下,他居然也不得不走出帝国那那封闭的疆界,在黑暗中默默地前行。他是为了守卫什么?亦或者,像失宠那样,只是为了去证明什么……
“是……”他微微喘息着,努力从失宠的折磨中恢复过来。“除了莱戴和我们控制下的异株湖,其余六个集团已经做出了动作,他们秘密集结了警备队于伊恩-奥斯塔星系外的某处,那只舰队……甚至包含旗舰级武力。”
“想要用这样决绝的方法将帝国拖入他们的战争么?”老人苦笑了一声,“那些孩子还真是天真啊……只可惜他们高估了自己的价值。帝国早已不复一万两千年前的辉煌,我们也不可能为了他们,让又一个艾玛,同我们打又一场瓦.阿提欧斯。”老人停顿了一下,他言语间的温存与笑意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转告摩恩.莱戴,如果他愿意成为加达里权力巅峰上的那个人,并且维持目前盖-加双边的均势,那么帝国将会支持他的改革。也就是说,我们就将抛开超级集团那些庸庸碌碌的总裁,转而支持他的理想!”
“理想?特使大人您难道知道摩恩.莱戴的理想么?”奥图拉愣了愣,喃喃地问道摩恩.莱戴,那是一个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物啊!十八年前,他亲眼看着那个钢铁一样的男人迈着从容的步伐登上了历史的舞台。然后,一切便仿佛失去了控制,波澜壮阔的时代浪涛便呼啸着掠过,沧海横流时的命运之歌唱响,整个加达里如同燃烧起来一样,狂热地投入到了一场代价高昂的民族战争中去。而不是原本计划的那样以一场有限的战争,达成一个有限的均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