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都是学吗?而且学什么,他都挺像回事的。以他的历史经验,只要他付出努力,总能成功的。“数学好的人,学什么都不困难。”说完,想起当年小磊的“天才之说”,大淼觉得这都是有根据的。
于是他又开始喜欢评头论足,毕竟从小就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他记得女作家贾薇曾经说过:“是我所受的教育,把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有一次,苏锐从国内刚回来,晚上因得上下眼皮打架,大淼非要和他讨论国内政策,讨论完国企改革,又要讨论两岸关系。
苏锐说:“你有完没完啊,我要睡觉。”
大淼说:“要是不谈,我就睡不着觉了。”
苏锐叹:“爱国呀。”
“什么叫爱国?爱国就得能拿出钱来捐赠,像李嘉诚一样,一出手就是几个亿。盖几个学校,给贫困山区送些物资。这才是爱国。我就想开公司,赚大钱,做个富人,然后捐款给希望工程,教育始终是中国最大的问题。”大淼来了兴致。失业的日子里悟出一点:需要有钱,这个社会喜欢也需要这个。
第七章
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小男孩在一家银行门口捡到一个别针儿,银行家看到了,走过去对小男孩说,你很勤俭。以后,银行家让小男孩做他的合伙人,并把女儿嫁给他。”我听说了这个故事,花了很长时间在银行门口捡别针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银行家看到,走过来,我以为要让我做他的合伙人,并把女儿嫁给我。没想到他对我说,“这个别针儿是银行的,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在这儿溜达,我就放狗咬你。”
这就是我所发现的生活。
—杨一一、想上美国申学从大淼家出来,杨一说:“你对苏锐有意思呀?”
天舒是个没有什么城府的女孩子,别的女孩子这个时候不好意思,兴许平平静静的一句“没有啦”,也就过去了,她什么话也没说,脸就先红了,右手捧住胸,慌张地说:“你刚才看出什么了?”
“对啊。”
“完了,完了。”天舒叫,“那你知道我的秘密啦。”
“我早知道了。”杨一为她的先知先觉洋洋得意,她总是这样子,让天舒奈何她不得。杨一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策划很久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策划?你要抢银行吗?”
“我不想搬家了。因为苏锐经常会经过我们宿舍,我们有机会见面的。”
杨一沉默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凄凉:“你知道吗,今天我和eric分手了。”
“哦”
杨一更加委屈地说:“是他提出来的。”
“呀。”天舒的怜悯心溢了出来,“我看他对你很好呀。”
“热得快,冷得快。”
“啧啧。”天舒深表同情。
杨一立时说:“我们还是搬家吧。”
天舒顿时不得不怀疑杨一说话的目的,那种用心良苦的委屈仿佛在说,我已经很倒霉了,你就别雪上加霜了c “你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分手后的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他没眼光不要我了,我还要难过?想得倒美。”
正当天舒犹豫不决时,杨一补充了关键性的话:“我们可以搬到离苏锐近的公寓。”
“杨一,你觉得苏锐会喜欢我吗?”
杨一说会的。天舒相信她的话,因为杨一什么都懂。
天舒将闹钟设好,放在厅里,这样才能真正叫醒她。
keta十一点钟回来,见天舒可爱的米老鼠闹钟摆在客厅,就将它放回到天舒的床头柜上。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响了,天舒醒了,可惜只叫醒了天舒右手两秒钟——天舒“啪”地把闹钟接回去——接着睡。
天舒生性能睡,且贪睡。在国内就是如此。到了周末,别的小朋友都想法子去玩,只有天舒躲在家里睡得天昏地暗。“天舒,起床了,你不要睡死过去啊。”母亲开门进来,将阳光也带了进来。天舒迷迷糊糊地说:“妈,把灯关了,”
“这哪里是灯啊,孩子,你已经睡到阳光灿烂的时候了。”母亲说。天舒更是迷迷糊糊地说:“那把太阳关了。”
天舒惟一的爱好就是睡觉。
天舒通常不选早课,也就无需早起。等到天舒再次醒来时,已是八点了,她大叫:“天啊,怎么会这样?”
keta从浴室里冲出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闹钟怎么会进来的?”
“是我拿进来的c ”
“这样我怎么可能起得来呀!”
“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你是从来不早起的。”
“噢。”天舒看了她一眼,沮丧着脸,一言不发。自从得知苏锐六点钟晨跑且经过她的宿舍区,她也打算六点起来跑步,与晨跑的苏锐“不期而遇”。现在八点了,苏锐早跑到长城了。
电话响了,杨一在电话那端大叫:“情人节快乐!”
“快乐。”天舒没精打采地回应,突然想起什么,“今天是情人节吗?”。
“当然不是,但是没有关系,有情人的日子,就是情人节。”
接着杨一就说收到玫瑰的知识:一朵是惟一的爱,两朵相爱,三朵我爱你,三十四朵是山盟海誓,九十九朵是天长地久,一百朵是……天舒打断她:“明白了,就是花钱越多感情越深呗。”
杨一笑:“苏锐会不会送你花呀?”
“杨一,你真无聊。”
天舒这么说,但她真希望能收到苏锐的玫瑰。
为了这个“不期而遇”,为了他的玫瑰,天舒以后的一个星期内都是六点起床,在宿舍区作跑步状。这些年来,美国人比较流行g (慢跑),他们带着随身听、测表,全副武装地从她身边经边,却给天舒一个印象——他们很痛苦,脸上的表情全是苦不堪言。她实在没看出跑步有什么乐趣。一个又一个跑步者经过,只可惜“日日思君不见君”。
三月的北加州乍暖还冷,寒风吹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和她身上红色运动衣一样醒目。诚意终于感动了上帝,上帝通知苏锐从这里经过。
苏锐远远地从对面跑来,天舒心头一热,仿佛看见了上帝。
“这么巧?”天舒处心积虑,见到苏锐,却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是啊,这么巧,你也常跑步?”苏锐穿着短衣短裤,已跑得大汗淋漓。
“对。”天舒答这话时,自己都为自己害羞,很做作哩!
好在她年少情真,这种做作并不让人反感。
“跑步是运动之王。我从中学就开始长跑了,一年四季,从不间断。”
“你好有毅力啊。”
“算是吧。”苏锐微微一笑。
“那我们一起跑吧。”
跑完步,天舒回宿舍。keta雀跃而至,她每次都这样,以担心天舒生命、财产为名义,了解来龙去脉。天舒见她灿烂的笑脸,逗她:“真的很想知道?”
keta狠狠地点点头。
“就是不告诉你。”天舒一边说一边往房间走。
“你这样不好,你不可以把人家的兴趣提起,然后什么也不说的。”kbta跟着进来。
天舒说:“好好,我说。我今天看见他了,我们一起跑步。”
“太棒了!”keta 冲着空中挥挥拳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回来了。”
keta的笑容顿时收住:“什么?你们这么无趣。”
天舒皱皱眉:“你以为什么?”
“你什么也没说吗?”
“没有。”
“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吧?”
“你说我说什么,做什么呢?”
“让我告诉你我和我以前男朋友的故事吧。”keta跳到天舒的床上,盘膝而坐。keta的身材无可挑剔,健美富有弹性,像许多的黑人少女一样,前凸后翘,尤其是那双美腿——使人想起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的一句话:“女人的美全部显现在她的两条腿上。”为了不“暴殄天物”——keta只有充分利用优势——连冬天都只穿着小短裙和小背心,深深的|乳|沟依稀可见。看得天舒在层层衣服里很不好意思,虽然都是女生,看见别人不该看的地方,也不好意思。不由得叹息,吃肉长大的美国人就是不一样,怎么就不怕冷呢?
“你的哪一个男朋友?”天舒常这样逗她。
“你又来了。我有过三个男朋友,我在交前两个男朋友时,什么也没发生。第二个是个jerk,后来我们关系不好了,就分手了。可是他在我们班上到处说,他和我上过床。”
“唉呀,那怎么办?我是生气的,可又没有办法。后来我的一个女朋友告诉我一个治服他的法子。你猜是什么?”
天舒猜不出,可根据她对美国女孩的认识,可以肯定她们是不会做“告诉老师”这种很中国的事。天舒的猜不出很让keta得意。
“让我告诉你吧。我在班上告诉别人说我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他知道后,立刻跑来找我,说:”我并没有和你睡过觉,你怎么会怀上我的孩子呢?‘我说你不是到处跟人家说我们上过床了吗?他说:“我那是胡说八道的。’他没有想到我会将这段对话录下来。第二天我在班上放了这段录音,可想而知,全班哗然。再没有人愿意和他这个撒谎者做朋友了。怎么样?好办法吧?”
天舒想想,不置可否地干笑两声,觉得这太离谱了。她想中国中学校园未来十年内肯定不可能发生这种荒谬的恶作剧。再想想,又不敢确定了——她表妹十五岁时已经有男朋友了。
在天舒的成长旅程中,有一次,母亲的同事来家串门,谈着谈着不知怎么问起,天舒发育了吗?母亲说:“还没有。我们天舒什么都不懂!”
母亲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城市人,说这话时一脸的满意,一脸的自豪。
隐隐约约中,天舒也为自己感到满意和自豪。
无知却又洋洋得意,这就是中国某个时代的特征。好像性的方面越无知越好,越无知越纯洁。性的无知是引以为荣的事,那代表你单纯。在国内校园里,每一个女孩子都不愿意被人说“你好成熟”,这隐约之间就是不够单纯。可keta常说的几句话是“我成熟到足可以做这件事”、“我成熟到足可以做那件事”。
后来来了月经,她告诉母亲,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需要来自母亲的解释。母亲反应冷静到近似冷漠,说长大了都会这样。天舒不理解母亲为什么会如此冷静,同时发现母亲早已给她准备了卫生巾,于是她知道女人有女人的秘密。
再大几岁,天舒知道了男人女人生孩子的秘密。天舒奇怪极了,看父母的眼神也变了。母亲常提起少女未婚堕胎的事,十足的反面教材,可她自己又背着她偷偷地做了什么呢。当时她最喜欢的美丽的英语老师正好结婚,天舒上着英文课却胡思乱想开了,她结婚了,可就不一样了,她也做那种事情吗?好像看到人性的另一面。
那几天由于心事重重,回家的路上撞上一辆单车,那人大叫:“找死啊,不长眼睛。”天舒很不解地看着对方和人群,大家都知道这种事吗?那你们怎么还好意思讲话这么大声?昂着头没事一样?
她一直不知道当时班上有多少同学知道。中国人知道那事的年纪是多大?是怎么知道的?天舒好奇,想找一本书看看。好奇归好奇,却始终也没去找一本书来看,就转身投人巨大的学习浪潮中。这也是奇怪。
想到这儿,天舒自言自语:“真想在美国再上一次中学。”
她指的不是像一些美国女孩那么开放和自由,而是像美国女中学生一样正常健康地与男生交往;不是把男生偷偷递过来的纸条交给老师,像在大义灭亲。
二、上帝开了个玩笑天舒还在跑步,已经跑了半个月了。这时杨一已经找好房子。找房子的事,天舒基本上没有操什么心,都是杨—一人在忙碌,不知比较了多少幢公寓,最后看定了几家,才叫天舒来定夺。天舒不紧不慢的劲儿,很让杨一不快,像是她杨一求她天舒搬家似的。不过,事实确是如此。
终于到了搬家的时候。这时已三月底。五月中旬学校放暑假,s 大学规定,住宿舍的学生暑假要搬出去,以便宿舍修缮。美国学生暑假多数回家,留校也得自己另找地方过暑假。天舒就在这个时候搬了家,而且keta和g 两个美国孩子实在太吵了。天舒每到周末都躲到实验室,晚上回来,宿舍必是闹哄哄的。天舒抗议:“如果你们再这么吵闹,我只能搬走了。”
“可是哪里都一样。”
“我打算搬到修道院去,那里比较安静。”
天舒搬走的那一天,keta忧伤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
她这么一说,天舒倒笑了。
那天,苏锐来帮忙。杨一把天舒拉到一边:“你是不是要找个劳动力,才找男朋友的?”
大淼也来送家具,他那里有些富余的家具,就送过来:“人家是用土地换和平,我今天是用家具换和平呀。”
杨一说:“你既然来了,何不帮个忙呢?”
“你这个‘既然’说得好。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道理。你那个男朋友呢?他怎么不来帮忙?”
“分手了。”杨一很小声地说,“以后也不要提这事了。”
大森听了:“可怜。那我帮你们搬家吧。唉,对了,我们干活,管饭吗?”
“到时候喂你点食物。”
“为什么?什么时候?”大森说,“哦,我是指你分手的事。”
“前些时候吧。他想有一个小的break ,看看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还可以走下去。我同意了,我也知道这类似于分手吧。好,报告完毕。”
“噢,这样啊。我估计人家也是被你吓跑,铩羽而归了。女孩子还是要温柔一点才好。”大淼点点头,若有所思,“唉,我一直希望有个美国人可以收留你,现在连美国人也不要你了,你怎么办呢?”
杨一瞅了他一眼:“男人话多有时真让人烦。你不要像一个妇联主任一样,好不好?”
“不过这个话又说回来。美国男人可能会被你的假象迷惑,和中国人没有接触的美国人,通过好莱坞电影了解中国女子,才会觉得现代的中国女子还是温柔又体贴,会把老公伺候得像个kg(国王)。我姐夫就说,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娶一个中国女子。娶了,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苏锐走近杨一:“有什么想不开的,跟组织上说说吧。”
“你们不要这样嘛,没事也让你们惹出眼泪来。”
“杨一,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帮你四处看看。”
“要找一个具有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正气,莎士比亚to be 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死亡)的深沉,岳飞八千里路云和月的豪迈的人。”
“完了,你是找不到的了。我看你还是趁早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