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嘛,不是为了每月领上那么一笔固定薪水的,呵呵,我们为的是履行职责,尤其是我们这些人,或许从离开远东那一刻起,我们就准备着迎接这个时刻了。”
列车行进时发出的“咔嚓”声在耳边鸣响,郭守云坐在多少有些格屁股的硬板车座上,微带着几分湿润的双眼,漫无目的地注视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脑子里却在回想着两小时前托洛克涅耶夫少校所说的那番话。
也许别列佐夫斯基那些话没有说错,郭守云的确是一个不安牌理出牌但是却极其怕死的人,但是这位大佬在作出这种估计的时候,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年轻人很有头脑,他知道自己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最为稳妥。因此,在两个小时前,他接受了托洛克涅耶夫少校的建议,没有与大队的士兵同行,而是打了一个回马枪,重新回到苏尔曼特车站,并在那里登上了一辆开往叶卡捷琳娜堡的火车。
在与大队随行分手的时候,托洛克涅耶夫少校打开高频卫星电话,与远东军区通了一次话,他要求远东军区马上采取行动,与西伯利亚军区、中亚军区方面紧急沟通,以防不测。作为二十三空集的特战部队指挥官,少校知道,类似的高频卫星电话,虽然不至于被别人破译截听,但却会暴露发报者所在的位置,而他现在所要达到的目的,恰恰就是这个,他要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从而为郭守云的潜逃提供最宝贵的时间。
车厢是低档的车厢,不大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刺鼻气味,如果放在平时,郭守云连在这里呆上一分钟的心情都欠奉,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他必须要忍,而且还要忍上几个小时。当然,与那些吸引敌人注意力的士兵相比,他现在的情况恐怕已经算是好得多了,毕竟他还能活着。
恍惚间,窗外的阳光闪了一下,一架盘旋的军用直升机从列车的侧面翩然飞过,因为飞机飞的很低,郭守云甚至可以看到机舱侧门上托架着机枪的俄军士兵,两个小时里,这已经是从火车旁边飞过的第三架直升机了,他们在找什么郭守云心里清楚的很。
“哎,千万别让我回到远东,”心底里叹息一声,郭守云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的展开,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名,从头到尾,三十号,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排在最首位的,就是托洛克涅耶夫。对这些人,郭守云没什么好说的,两个字“亏欠”,尽管本身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对恩仇这个东西却记得很清楚,现在,且不管这些人还能不能活着回到远东,至少,他觉得自己是欠了人家一条命。施恩图报那叫鸟人,而知恩不报那连鸟人都不如,郭守云想好了,只要这次他能够活着回到远东,那即便是拼了全部的家当,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人也得付出代价,该得到回报的人就该得到回报。
“你好,先生,请问这有人吗?”就在郭守云一脑子都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下意识地抬起头,他朝对面看了一眼,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面前竟然站了一个体态魁梧,身穿一身布满褶皱的劣质中山装的中年大汉。多少令郭守云感觉亲切的是,这个大汉竟然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东亚人,而且要是不经意的一打眼,没准就会有人把他当成赵本山。粗蓝布的中山装,紧贴头皮的仿军帽,黑布鞋面、百纳底的土布鞋,满口俄国人听着费劲的唐山版俄语,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大汉的来历了。
“没有,随便坐。”郭守云收起手上的纸条,用中国话微笑道。
“哈,缘分,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的上同胞,”大汉一听就乐了,他老实不客气的在郭守云肩膀上用力一拍,咧嘴笑道,“听哥们口音,应该是东北人吧?哈尔滨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