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傅戈看到为数不少的叛军促拥着一辆战车向这边急急而来,战车——,是主帅或重要将领才能配备的,它的制作相当的考究,首先要有专业的工匠,其次还要用一些稀有的矿藏,一般在车身上还要加一层或几层漆来防火,对于最容易受损也最昂贵车轮,在非战斗状态下必须要用盾牌或厚毡严加保护。
至于象傅戈他们这样的低级军官,能有一匹裸马骑乘就相当不错了。
当然,也是例外的。
象秦国的统帅章邯,在激战正酣的时候,就喜欢亲自骑上战马冲杀。
“弩手,瞄准那辆战车,射!”这一瞬,傅戈的声音因兴奋而暗哑。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没有谁能抵挡得住,除非,这个人对生活已没有了追求,而傅戈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如蝗的利箭在傅戈出声的一刻疾射而出,一波结束又是一波,没有间歇,冲在前面的叛军显然没有防备会在这里遭遇伏击,他们一个个惨叫着倒下。
“保护主公——!”刚才的那声呼喊又响起了。
立刻,战车周围的叛军前赴后继的挡在前面,一层又一层,他们疯狂的样子让傅戈这个杀戮者也为之惊叹,原先,傅戈以为只有在大秦的军队里才会有这样勇悍不怕死的死士。
“杀!”
不能再犹豫了,光凭弩箭要不了陈胜的性命,傅戈迅速的长身而起,提起长矛向叛军冲了过去。
“秦狗,有我吕臣在,你们冲不过去!”
熟悉的叫喊在耳边响起,一柄大斧拦住了傅戈的去路。
正文 第十三节 成王败寇
凡持斧、椎者必孔武有力之人,昔日始皇帝巡游博浪沙时,突遭刺客袭击,一柄大铁椎哗喇喇飞来,将始皇帝华丽座车后面的副车打得粉碎。
这一起行刺事件震惊全国,行刺的大椎力士虽然被杀,但却威名远播。
挡在傅戈面前的是一个魁梧健硕的壮汉,赤膊袒胸,古铜面容,左脸颊上更是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手中的一柄大斧上血迹斑斑,犹沾着些模糊的碎肉。
“叛贼,穷途末路还逞什么英雄?”傅戈冷笑着想。在矛与斧接触之前他就已收回了长矛。单以力量相抗,傅戈肯定无法与眼前这个叫吕臣的壮汉抗衡,硬拼的话吃亏的就是自己,好在这次战斗的主要目标是战车上的陈胜,只要擒杀了他,叛军就会不战自溃。
“有获陈胜首级者,赏黄金千斤,封邑万户!”傅戈开始对着乱哄哄的叛军大声呼喊,希翼获得意外之喜。
“哈哈——,秦狗,看清楚了,我大楚男儿岂是金钱能够收买的。”未等傅戈话落,战车上远远的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
不用猜想,傅戈能知道他就是陈王胜。
除了他,不会有其它人在败军危难之际还如此铿锵自信,能够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豪言壮语的,肯定不会是个碌碌无能之辈,正是陈胜独有的魅力才能影响和激励成千上万的叛军士兵揭杆起义,誓死追随。
吕臣发出一声狂啸,大斧继续不依不侥的缠上了傅戈,似乎他已看出傅戈是这支部队的首领,擒贼擒王,不止只有傅戈知晓这个道理。
“好一身功夫,可惜却成了叛贼!”傅戈灵巧的躲闪着疾风凌厉的斧势,借助同伴的支援堪堪逼退吕臣的进攻,单打独斗取胜固然令人佩服,但战场撕杀不是逞个人英勇的时候,迅速的靠近陈胜,抢在其它部队到来之前结果他的性命。
这个吕臣着实棘手,傅戈精心布置的伏击计划虽然没有落空,但在久战力疲、腹背受敌的被动境地下,吕臣率领着一众叛军殊死拚杀,竟然令本该一边倒的战事呈现出暂时的胶着状态。
“劲弩,射!”
当机立即,先解决吕臣,傅戈再一次举矛示意,一千士兵以三百人为一组分成三排齐射,留下最后的一百人正好当作预备队,他们是用来应付突发qing况的生力军,一百支密不透风的箭矢射向吕臣,纵算他是大罗神仙,也挡不下来。
“庄贾,还不带主公离开!”吕臣猛然大吼一声,灰色的身影猛虎般扑上前来,大斧疾挥,矫捷若龙般试图穿过层层箭雨。
不退反进,吕臣冒着如林的箭矢迎了上来,难道他的身躯是铁壁铜墙,连利箭也伤他不得,或者,他身上穿着质量上乘的铠甲,可是,又有怎么样的甲衣能挡住密密麻麻的箭矢。
斧风再烈,也不可能遮挡的没有一丝缝隙。
傅戈一面惊惧于吕臣的勇猛,一面仔细观瞧他的斧法,终于发现了一点破绽,吕臣的斧法重上而轻下,刚猛有余,稳健不足,能够碰飞射向上半身的利箭,却疏于保护下半部分,这可能是跟他习惯站在战车中作战有关,在作战中,战车的后挡板能够起到保护车兵的作用。
“射他的下半shen!”傅戈大声道。
“卟!”一支箭矢端端正正射入吕臣的腿踝。就是这样,吕臣还不放弃,他虎目赤红,硬拖着伤腿一步一步前进,滴落的血在他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印迹。
“集射他的双腿!”傅戈的声音冷酷无情。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不需要怜悯,不需要同情,吕臣值得傅戈敬佩,但作为对手,傅戈必须狠狠一刀刺向他的痛处。
“保护吕将军,我们跟秦狗拼了!”出乎傅戈的意料,快被打垮斗志的叛军士兵纷纷叫喊着向吕臣围拢过来。他们一个个拼命拦在吕臣身前,用身体挡住了冷厉的箭矢,锋锐的箭枝如穿腐土般透过这些士兵的身体,很快就夺走了他们年轻的性命。
趁着这个机会,陈胜的战车飞快的沿着涤水旁的一条小道遁去,傅戈手里已经没有预备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罗伞盖的车子渐渐悄失。
傅戈大声呼喝着,希翼斜刺里有一支奇兵出现帮傅戈拦住陈胜的去路,可惜,战场上的大秦军主力似乎被残敌死死拖住,直到现在还没有赶来,傅戈猜想那里一定留有陈胜的重要将领,他们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效命的主公赢得时间。
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爱戴并舍命保护的,一定是个人中豪杰,傅戈看得出,吕臣这些人都是忠肝义胆之士,他们不是金钱所能打动的。
“降者不杀!”傅戈不住的高声喝道。陈胜已逃,屠杀再多的叛军也没有意义了。
麾下的秦军士兵大概也厌倦了杀戮,他们应和着傅戈的呼唤,同声高呼:“降!降!降!降!”
开始是几个人,后来是几百人,再往后是一千多人同时呼喊,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响,直到漫山遍野都充满了这喊降的声音。
“呛啷——!”
在冲动过后,恢复理智的叛军士兵们心中仅有的顽强开始冰消瓦解,求生的愿望开始复苏,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将手中的兵器抛在身旁。
“你们这群懦夫,都起来,拿起武器去战斗!”最后,只有吕臣一个人依旧站立着,嘶哑着嗓子吼叫着,在这个铁塔般威武的汉子脸上,有大滴大滴灼热的泪水从他古铜色的脸颊上滚滚落下。
战斗——,可是他的力气已经耗尽,他的双臂酸痛如麻,甚至连大斧都举不起来了。
“吕臣,你还不降吗?”傅戈冲着面前落泪的大汉喊道,这一刻,傅戈的语气中没有讥讽,只有敬意。
吕臣惨笑着啐了一口血沫,摇头道:“投降,做梦去吧,我吕臣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与你们这些秦狗斗到底,你们若是害怕的话,现在就杀了我吧!”
“军侯,这叛贼死心塌地效忠陈胜,留着也是祸害,干脆剁了算了!”一个大秦军士兵靠近傅戈身边,悄悄的谏议道。
这个吕臣是陈胜的近侍,在叛军中也有一定的威望,留着他确实会有很大的麻烦,但是,不知怎的,傅戈竟然有些惺惺相惜他起来,这样的英雄豪杰,实在不应该这么早陨落的?
正文 第十四节 论功行赏
“吕臣,我若放了你,你还会不会再和我秦国为敌?”傅戈大声问道,只要吕臣肯低头说一声不,傅戈会立即放他走,至于这样做会不会遭到责罚,他心中想都不曾想过。提供
“当然会,你放了我,我会继续召集人马杀回来,到时候我也要活捉你一次,然后再放了你——!”吕臣答的义正辞严,堂堂正正,他把战场撕杀当作了小孩子过家家,你放我一回,我也饶你一次。
“好,那我就放你一回,我想下一次我们交锋的结果,你还是输!”同样年轻气盛的傅戈也是放声大笑,骨子里争强好胜劲头涌上来,再败吕臣一次,看看那时候吕臣又会有何种反应,这个想法在傅戈心中越来越强烈。
“军侯,叛贼狡诈,莫中了他的激将法,战场上私放俘虏可是违反军爵律的大罪!”傅戈的话刚说完,身后就有将士好意提醒道。
“私放俘虏确是罪不可恕,不过我们好象并没有抓住眼前的这个人,他的手中还有武器,他还在战斗,你们说对不对?”傅戈高高的扬起手中的长矛,转身对着全体将士大声说道。
“对!”士兵们高声呐喊着,这支部队中的许多士兵和傅戈一起从新兵成长为经验丰富的老兵,一起接受恶战的考验,他们和傅戈早已结下了血浓于水的深厚感情,在战场上,他们作出了决择,他们将只听从于傅戈的命令,这支军队只是属于傅戈。
如果有谁敢告密,他的下场一定会死得很悲惨、很难看。至于其它被俘的叛军士兵,也不用傅戈去担心,因为他们很快就会被坑杀,这是大秦的规矩,将军们在乎的是斩杀了多少叛军的首级,以便能凭着这个加官晋爵,至于审问,他们可没有时间和兴趣。
降者不杀——!
其实只不过是傅戈这个下级军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