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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1 / 2)

第23章

阴历年过去没有多久,天气出奇的冷。昆明的街道上,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寒风无拘无束的在大街小巷中奔驰。偶尔走过的一两个行人,都把头缩在大衣的衣领里,用围巾连下巴带嘴都蒙了起来,匆匆的从街上走过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一般。这是个下午,太阳缩在云层后面,时而露出一角来,没有几分钟,就又吝啬的缩了回去。

梦竹提着一个旅行袋,带着满面的倦容,在寒风瑟瑟中来到昆明。按着何慕天留给她的住址,她不费力的找到了那幢庭院深深的大宅。停在大门外面,她伸了伸头,高高的围墙,看不到里面,只有一棵老榆树,伸出了落尽叶子的枯枝。靠在门边,她休息了一两分钟,心头有如万马奔驰,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路上,带着股狂热和勇气,千辛万苦的寻到昆明,日日夜夜,脑子里只有一个单纯的念头,找到何慕天在这个念头下,多少的苦都挨过了,多少的罪都受过了尘埃漫天的公路,颠簸的木房汽车,小客栈里无眠的夜,呕吐,晕眩,一一忍受,只求见到何慕天而现在她已停在何慕天的门外,与何慕天只有一墙之隔,几分钟之后,可能就要面对面了。她反而没有勇气打门,反而满腹犹豫和不安。倚在门边的柱子上,她呆呆的望着那两扇黑漆大门。

她的外表是憔悴的,二十天的风霜之苦,两个多月的相思之情,以及腹内那条小生命,把她折磨得瘦损不堪。穿着件满是灰尘和黄土的黑色大衣,用一条围巾包着头。露在围巾外面的脸苍白瘦削,一对大大的眸子黯然无光,显得憔悴,无神,而疲倦。倚在门上,她不知道站了多久,寒风扑面而来,逼住了她的呼吸,围巾在风中飘飞,咬了咬嘴唇,她再望望那高高的围墙,这里面都住了些什么人何慕天,他的父母他们会用什么眼光来看她一个单身的女子,迢迢千里的追踪一个男人,从重庆追到昆明他们会嘲笑她,会轻视她,会认为她下贱,淫荡,和无耻何慕天呢或者,他已忘记她了,或者,他有了更好的女朋友了。否则,他怎会将她丢在重庆不管不不,一定不是这样多半他出了什么事,他们会告诉她,何慕天早已动身去重庆了,那么,就是路上出了事不不,也不会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她猛烈的摇摇头,和困扰着自己的各种思想挣扎,终于,一咬牙,她站正了身子,不管迎接着自己的是什么,她必须面对这已经到眼前的事实。横了横心,她重重的扣了两下门环。

提着旅行袋,她瑟缩而不安的等在门外,心脏在激烈的跳动着。谜底将要揭露了,她忽然觉得软弱而胆怯,渴望有一个可以逃避的地方,甚至希望那两扇门永远不要开启。谁知道门后面有着什么出于一种第六感,她本能的预感到凶多吉少何慕天出事了,生病了,死她咬紧嘴唇,咬得嘴唇疼痛。门开了,梦竹的心狂跳了两下,向后退了一步。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仆,用一对好奇而诧异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你找谁”“请问,”她嗫嚅着:“这儿是不是姓何”

“不错,你找哪一个”

“何何慕天先生在不在家”她的声音震颤,心跳得那么厉害,她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发白了。

那男仆更加诧异的望着她。

“少爷吗他不在家。”

“不在家”梦竹的心向下沉,喉头干燥,用舌头润了润嘴唇,她吃力的问:“你是说,他是现在不在家呢还是根本一直不在家”“他出去了,”那男仆不耐的说,奇怪着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看来神经兮兮,说话颠三倒四。“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我”梦竹嗫嚅着。“想想见见他。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一清早。”“一清早”梦竹松了口气,忽然间,感到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轻声的自语了一句:“他居然在家”

“在家我说他不在家”男仆说,眼睛里的怀疑之色在加深,八成,这是个女疯子,必须小心一点

“是的,我知道。”梦竹疲倦的说:“我可以进去等他吗或者,见一见别的人有谁在家吗”“太太在。”男仆说,颇带戒意的望着她:“你贵姓我进去通报一声再说。”“我姓李,”梦竹犹豫的说,“李梦竹,从重庆来的。”

“好,你先等一等,我去告诉太太。”

太太梦竹望着那个男仆走进去,心中狐疑的想着。什么太太是了,一定是何慕天的母亲她的心又加速了跳动,紧张使她忘了寒冷,事实上,她的四肢已经冻得麻木了。何慕天的母亲她会见她吗会轻视她吗会赶她出去不认她吗会男仆又出来了,开了大门说:

“请进来”她走了进去。男仆在前面带着路,她不安的跟在后面。穿过了大大的院落,走进了一间雅净整洁的客厅,房间并不大,却布置得精致清雅。四壁书画琳琅,屋内燃着一盆熊熊的火,使整间屋子里充满了温暖和安适的气氛。紫檀木的椅子和茶几,几上养着一盆盛开的水仙花,深深的香气弥漫全室。椅上陈列着黑缎子镶彩色珠子的团花椅垫。男仆指了指椅子说:

“你坐一会,太太马上就来。”

她犹豫了一下,就坐了下去,男仆退出去了。她四面张望着,多么温暖的小屋多么可爱的环境一层模糊的喜悦感悄悄的掩上她的心头,如果她和何慕天结了婚,这也将是她的家,是吗火炉把她才进门时的寒冷已经赶走,在暖气烘托之下,她忽然感到一种淡淡的兴奋和紧张,她又开始有了信心。何慕天并没有离开昆明,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使他稽延了行期。而现在,她来了,也没有被他的家人拒于门外,他们一定早已知道了她。那么,他们可以在昆明结婚,生活在这安适幽静的环境中,然后,等孩子出了世,再携儿回家探母噢,她想得太远了解下了包头的围巾,把旅行袋放在地下,她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和那两条并不整齐的辫子。望了望自己,衣衫不整,上面积满了灰尘和黄土。她微微有些后悔,不该下了车就往这儿跑,应该先找个旅馆,洗一洗澡,换身干净衣服,也给未来的公婆一个好印象。但,那时,她全心都在何慕天身上。哦何慕天她是多么想他、念他、渴望见他一声门帘响,她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珠络的门帘动荡着,一个十四、五岁清清秀秀的小丫头,托着一杯茶走了出来。把茶放在她身边的小几上,小丫头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就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她凝视着那杯茶,绕鼻而来的茶叶香使她神清气爽。一杯热茶,一盆炉火多么浓厚的“家”的意味二十天仆仆风尘的疲倦似乎都被这温暖的小屋所吞咽了。那朦胧的感觉,对她更深更厚的包围了过来。

再是一声门帘响,她看过去,有些愣住了。

门内,走出来的是一个妆扮得很浓艳的少妇,穿着件宽宽大大的衣服,隆起了腹部,说明了她即将成为一个母亲。满头黑发厚郁的披在肩上,浓眉毛,大眼睛,挺直的鼻梁下是张坚定的嘴浑身散发着一种咄咄逼人的美,还有份说不出来的威严和气势。梦竹有些迟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招呼面前这位少妇她是谁这张脸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她在记忆中搜索,那对美丽而野性的大眼睛对了何慕天的书中曾有她的照片,那么,她是何慕天家里的人了是他的姐姐妹妹还是嫂嫂不何慕天是独子,那么,她是谁

“你请坐,李小姐你是姓李吗”对方用一种从容的,带着优越感及权威性的语气问。同时,那对大眸子正锐利而冷静的在她浑身上下打量着。

“是是的。”梦竹有些嗫嚅,美丽的妇人把她弄糊涂了。“你从重庆来的吗”对方继续问,在梦竹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坐得很靠近炉火。俯下身子,她用火钳拨弄着火,却用眼角冷然的看着她。“是是的。”梦竹更加嗫嚅了,一面疑问的说:“请问您您是”“噢,”对方坐正了身子,带着个冷冰冰的微笑,和一种夸张的诧异说:“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何太太。”

“何太太”梦竹的脑筋仍然没有转过来,愣愣的望着这个“何太太”发呆,这是怎么一回事何太太什么何太太如此年轻,如此美丽何太太何家到底有几位太太她是更加糊涂了。“关于你,李小姐,”那位“何太太”又开口了,微挑着眉梢,嘴边挂着个凛然的微笑,有三分冷漠,却有七分威严。静静的望着她,用种不慌不忙的口气说:“不瞒您说,我早就听过您的名字了。”是的,早就听过了,李梦竹她觑眯着眼睛望着面前这个怯生生的女孩子,就是她李梦竹何慕天说:“我愿把一切财产给你,换取一张离婚证书,我要娶那个女孩子,李梦竹”就是这个女孩吗那样一副柔弱的,稚嫩的,像个乡下姑娘般未见过世面的女孩子,竟有那么大的魔力使慕天终日失魂落魄“我求你,蕴文,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丈夫。我求你,蕴文,如果你肯和我离婚,你就做了一件最大的好事。我爱她蕴文我爱她”爱她爱上这么个腼腆的乡下姑娘但是,我蕴文就这样退让吗“蕴文,你并不爱我,你只是想征服我,我们之间的感情并非爱情,这样的夫妇关系只能让双方痛苦蕴文何必呢生下了孩子来,我愿抚养这孩子,请你同意离婚。我爱梦竹,你不知道爱得有多么深,多么强烈请你让我能跟她取得合法关系”哼何慕天你错了,我蕴文得不到的东西,从来也不让别人得到“做做好事,算我求你”你就那么爱她什么时候看到你如此低声下气过“自尊”、“骄傲”,为了她就可以全体抛开“你并不爱我,何必要这个虚有的何太太的名义”我不爱你何慕天,你真明白真清楚这个女孩子爱你,是吗什么叫做“爱”呢挂在口头上的才算数,是吗“你不答应我离婚,让我如何回去见梦竹”你心里只有梦竹她是天仙,是公主,是人间找不到的女子也不过如此那两条小辫子,那怯怯的眼神,那单纯得一无所知的态度就是你李梦竹就凭你这一副外表,凭你这一对眼睛,就能抢走我的丈夫你比我长得强懂得多你敢和我一争短长我如果得不到,也不会让你得到,你懂吗李梦竹你不妨试试看

“何何太太,”梦竹在她的逼视下有些瑟缩,忐忑不安的说:“您您是慕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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