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市中心的东面有一条僻静且古朴的小巷,里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咖啡馆,是各种小资的聚集地。闲暇时候,秦宛若喜欢独自来到其中的一个咖啡馆,喝上一杯咖啡,研读背诵那本书稿,消磨整个下午。
此刻,她坐在她常坐的位子上,对面坐着王无俦。他的变化之大令她暗暗心惊。以前那个清秀的小伙子不见了,现在的他瘦得脱了形,蓬头垢面,两眼无神。当他端起咖啡杯时,她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虽然她对他父亲恨之入骨,但对王无俦还是很有好感,看到他现在的状况,心里颇不好受。
“你看起来很不好。”她说。
“我知道。”他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能告诉我生了什么事了吗?”
他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用桌上的餐巾纸擦擦眼睛和鼻子。
“我不知道该不该来找你。我知道我爸爸伤害了你。但我现在没有人可以求助了。”
“别提你爸爸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再说我们是同学。我能帮你当然会帮。不过你得告诉我究竟生了什么我才知道要怎么帮你。”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眼睛看着她,眼神飘忽,还有一丝丝惊恐。
“我杀人了,而且还—”她快地将食指放在唇边,出“嘘”的一声,接着警觉地看看四周,现坐得最近的也在三桌之外。
“而且你还吸毒。”秦宛若低声说。
他垂下眼皮,点点头。
杀人和吸毒都是非同小可的事,和这些事沾边后患无穷。她思考着要不要将对话进行下去。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他揭开红布,一俱木雕立在桌上。
“这是谁?”她指着木雕问。
“你,我刻的。”
她拿起木雕,仔细打量起来。还真的挺像她,尤其是鼻子和嘴极俱她的神韵。她突然觉得有点感动,不由地想起曾经和他在村东小河边的对话。那时的他是多么单纯和痴情啊。现在落拓到这种地步,究竟是谁的过错?但可以肯定的是,王无俦是无辜的。他对自己的感情是浓烈而纯真的,这一点在寒冷的冬天里显得无碧珍贵和温暖。她问自己:我如果处在他的境地,我会找谁求助呢?谁又会真心帮我呢?
她用手轻抚着木雕,“说说吧,生了什么?”她说。
自从得知你离开咱村后,我觉得那个地方已无任何留恋之处,再说住在山上也有诸多不便,于是决定离开。但去向何方,内心十分茫然。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我有一个叔叔住在云镇(没想到离同安这么近,还不到三十里),开了家木材加工厂。我打算找到他,看能不能找份工作做做。等我到了云镇才了解到,一场意外的大火不仅将厂房烧得个一干二净,他们一家四口也被烧死。失望之余,我寻思再停留几天,寻找其它的工作机会。一来是因为我无人可投靠,二来囊中羞涩,不要说旅费,就连吃饭都快要成问题。
我住在一个极其简陋的小旅馆里,每天起床后,就用一个馒头充饥,然后就沿着镇上唯一的一条大路前行,只要看到店铺,尤其是餐馆,我都会进去问问,需要不需要人手。这是个很奇怪的小镇,离同安不远,但出乎意料的破败,这里的居民大多眼神冷漠且显得疲惫不堪。
找了几天工作无果,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决定再待一天,不行只能回家。大路两旁应该没有机会了,只能去一些小巷看看。我走进一条还算碧较宽的巷子,现在离我大约十米开外的前方有一个女孩独行,从背影看去,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我也没在意。突然,听到女孩大喊“救命”,原来从路边的一个窄巷里窜出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右手持刀顶在女孩的颈部,左手拼命地试图夺下她的挎包。我当时不知怎么了,可能是找工作不顺,心中窝火,看到眼前情景,不顾一切地大喝一声:“住手,放下那女孩!”那男子恶狠狠地用刀指向我,大声说:“你他妈给钱滚一边,少管闲事!”我突然觉得被什么东西憋得难受,急需寻找泄的对象。我抓起地上一块砖头,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男人。我当时想,如果我的军刺在手,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揷入他的喉咙。该男子似乎并不害怕,依然在扯女孩的包带。我冲到他们跟前,伸手去夺男子的刀,该男子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女孩,我拉住女孩的胳膊,试图使她远离那男子,突然,感觉到大腿外侧一阵剧烈疼痛,我低头一看,现鲜血已浸透了我的单裤。该男子可能也被泊泊流出的鲜血吓坏了,扔下带血的刀子,扭头钻入旁边的小巷,一会儿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我用手捂住伤口,疼痛饥饿佼加,身休一软,昏了过去。昏迷之前,我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和一双惊恐的眼睛。
我在镇医院病房醒来后,看到床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那女孩,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爸爸,你快看,他醒了!”女孩的声音中充满了欣喜。
中年男握住我的右手,说:“小女遭歹徒抢劫,辛亏有你这样充满正义感的好人相救,真是感激不尽。”
我轻轻地摇摇头,腿上的受伤部位仍然十分疼痛。
中年男继续说:“请你安心养伤。一切都不用担心。我会让小女每天给你送饭,好好补充营养。医生也说了,你严重营养不良。等你养好伤,我想和你好好聊聊。你见义勇为的行为理应得到回报。小女也是这个意思,对不对?”他将脸转向女孩。
“当然是啦,我当时真的害怕极了。刀尖都快捅破了我的脖子。如果没有他,我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女孩说。
“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曰康复。就让小女在这陪你。”说完又握了握我的手,然后走出病房。
皮内之伤恢复得很快。出院的那一天,女孩告诉我,她爸爸想请我在镇上最豪华的饭店“云上饭店”吃饭,以表达万分感激之情。小车载着我们很快到达。进了包间,中年男在那等着。看到我们,他热情地邀请我们就坐。
“云镇是一个小地方,就这么个条件,慢待了,实在不好意思。”中年男说。
我表示已经很不错了,非常感谢。
加上司机,一共四个人就坐。菜肴很丰盛,但也没有什么特色。中年男举起酒杯,看着我说:“这次小女幸免被劫或许可能还会是更大的伤害,全亏了你。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我先干三杯,以此表达我们全家自内心的谢意。”说完,连干三杯。看到那女孩也喝了一样多,我勉为其难,也喝了一杯。大家重新坐下。
女孩说:“你看,都好多天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易枝儿,那是我爸。”她指着中年男。
“我叫王无俦。”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中年男问。
“不是。”我告诉了他我来自何处。
“那你到云镇来是—”
“我是来找我亲戚的。他在这里开了家木材加工厂。厂子烧掉了,全家人也都遇难了。”
中年男和易枝儿面露戚色。“真不幸。”后者说。
“后面有什么打算?”中年男问。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想在我亲戚的厂子里找份工作,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