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辛苦的赶路,队伍里难免有礼部随员们发出微词,好在长宁侯大方,给的补贴极其丰厚,倒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到西北地界,兰倾旖反而不急了。她下令放慢速度,等着对方的应对。
这次前来,表面上是为巡查,实际上的意义,平康王心知肚明。
她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这一日已到谭郡,稍稍停驻,仪仗队在城外搭帐篷,兰倾旖带人住进当地县衙。
晚上韦淮越坐在她屋内,看看她,面无表情,眼神意味深长。
兰倾旖就当没看见。
“这封信来得真是时候。”她抖着手中信纸,装模作样叹息。
“时临中秋,风清月明,特邀长宁侯单独一叙……”韦淮越接过去瞟一眼,嗤地笑出声,神情满满鄙视不屑,“不就是要你独自去赴宴吗写得这么客气文雅干什么莫非是想卖弄文采他不觉得选错了对象吗”
“有必要吗他装的不累我还看的累!”兰倾旖扔开信,懒洋洋地笑,“他想干什么,我奉陪就是!”
“小姐不行!您不能去!”玉珑急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这摆明是激将法。哪有这么激将的他自己坐拥一地,手下兵精粮足,不提他的军队,单是王府的护卫队就有千余,高墙内外如铁,叫您一个女儿家孤身入虎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和不要脸的人,也不用客气!”玉琼柳眉倒竖,气愤道:“小姐,你直接回信说我们陪你一起去,否则免谈!”
“他不许我带人,不就是怕我有帮手”兰倾旖冷嗤,“他答应才怪!”
“这里需要有人主持大局。”韦淮越泼冷水,“钦差队伍随员众多,不能不留人。”
“阿越和我一起去。”兰倾旖拍板定音,“玉珑和玉琼,你俩留下主持大局!届时我拖住平康王,阿越你去救人!人多了反而麻烦。”
“他如果对您动手怎么办王府私军护卫有数千人,想要弄死小姐你太容易了。”玉珑不大放心。
“无忧不能不管。”兰倾旖摇头,“放心吧!我毕竟是光明正大来巡查西北的钦差,靳涛定当初那桩刺杀案,代价是赔上整个湖州官场,害得平康王损失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他不会再干这种傻事。再说我是公开赴他的约,众目睽睽,传扬天下,他要在王府弄死我,反而会让他自己陷入被动。反正已经秘密调兵随时待命,虽然不能直接出手,但怎么说也是个震慑,平康王不会傻到在此时硬拼司徒凌源就在嘉水关守着。平康王如果性格疯狂不计后果,我还真不敢去。可他行事分明谨慎胆小顾忌重重。这种人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他想的一定是不动声色把我摆平,绝不敢明着来的。”
她掏出钦差关防和长宁侯印鉴交给玉珑,“钦差队伍的指挥权交给你们,随时接应。你们下去好好布置,我和阿越商量一下行动方案。”
“你在犹豫”韦淮越看着她,眼神极冷。
“我在担心。”兰倾旖强调。
“担心”语调拔高,透出浓浓不满,他压了压火气,淡淡道:“你的喜好,我没办法干涉。我只想问一句,就你现在这要死不活的状态,还没对上你就先输了一半!届时你拿什么去拼”
韦淮越难得的语气严厉,心头的火似乎要冒出来,他恨不得把她扔到湖水里清醒清醒。
瞧她那没精打采的糟心样,看着就觉得碍眼。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一直都很清楚。”兰倾旖毫不犹豫,态度决然。
“你本来就处在劣势,如果心态还跟不上,干脆等死算了!”韦淮越说话毫不客气。
兰倾旖抿嘴,动作幅度不大却极坚定地点头。犹豫一瞬,她问:“查过了吗他没有来吧”
“我查到的消息说他在玉京,不过你知道的,这个消息不能全信。如果他悄悄前来,完全有把握瞒住周围的眼线。”韦淮越对此很合作。
他也巴不得她离那人远远的。
“我这段日子没少给他添乱子找麻烦,就是想绊住他,让他没机会来平康郡,可现在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她重重叹气,忽然觉得喜欢上一个聪明人,真的是件很伤脑筋的事。
她很操心,很忧郁,觉得从闻人岚峥登基为帝后,很多事都不好办了。自己想得越来越多,过得越来越累。
韦淮越也叹气,心想这都算什么事公事一旦夹杂进私情,就变了味。这趟差真不好办,又不得不办。
这世道真心太坑了。
“易容改装,多做防范,你自己小心行事吧!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他连连摇头。
兰倾旖思索半晌,点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样一样慢慢来吧!
先救出无忧,再想办法解决白石山的地底兵工厂。
“这是平康王府的地形图。”她从桌子底下翻出一张精细的地图递给他看,指着其中某处,“探子回报,平康王很信任某个谋士,他就住在王府西院的畅园。”
“你的意思是他来自黎国而无忧由他亲自看守”韦淮越若有所思。
“不是认为,是情报。”兰倾旖眼神深邃如冰渊,“要么就是畅园防范森严,他极有信心,觉得来什么人都没办法带走无忧。要么就是他压根没把无忧当回事。可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极其难缠。”
韦淮越这下也不好说话了。
“先去会会平康王,再见机行事。”兰倾旖站起身,看向窗外的明月,眼底神情复杂。
该来的,逃也逃不掉,不如顺其自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