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尊老爱幼尊师重教忘了吗”
“那我坐在哪”闻人楚楚傻傻地问。
温九箫瞥一眼兰倾旖,轻声细语耐心温柔,如面对着爱的,“你和钰贵妃打个商量,你俩挤挤。”
闻人楚楚:“……”
兰倾旖:“……”
在场只有部分年纪在五十岁以上的爷爷级大臣才见过温九箫,不少人对这隐退十余年却依旧对王朝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的国师大人好奇又仰慕,目光不租顾。
殷凤辰细细打量邻座的这个男人。
几乎无人知晓,她此番前来,最终目的,是眼前此人。
但很明显,他知道,而且很重视。
他与父皇究竟有怎样的过往父皇为何对他如此在意
兰倾旖慢悠悠地吃东西,静观其变。
有一定年纪的臣子都知道温九箫曾经的煊赫,他当年的辉煌不亚于曾在云国的自己,但他比自己聪明,早早就急流勇退,在到达顶峰之时立即退隐到兰台宫,免去诸多事端还深得帝心,抛去神棍的外衣,温九箫依然是个让自己甚至君王深深忌惮的人物。
帝师门下,从来不出省油的灯。
晚宴气氛相对轻松,场面很快热闹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开吃的兰倾旖抓紧时间赶紧填饱肚子,她相信现在殷凤辰的注意力都被温九箫吸引,没空关注自己,吃饱就赶紧闪人,免得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席间歌舞升平灯红酒绿,闻人楚楚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温九箫和殷凤辰,目光暗沉一如无星无月的夜。
闻人岚峥瞟了眼状似亲密的温九箫和殷凤辰,眼神若有所思。
兰倾旖埋头奋战于食物之中,连看都不敢多看,生怕引火烧身。
而已经成为宴会主角的两人,正笑语盈盈。
殷凤辰执杯而敬,染着玫红丹蔻的纤纤素手在烛火下泛起柔光,她的目光也柔和如此时的烛火,“有幸得见温国师,本宫甚感荣幸,见国师无恙,心怀甚慰,本宫敬温国师一杯。”
这丫头倒不简单,随口几句话也是攻守兼备,有点意思,他也不介意和她过两招。温九箫淡淡睨她一眼,“我们很熟吗”
殷凤辰笑容微僵,暗骂难缠,她万万没想到温九箫这么不给面子,抛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能噎死河马呛死人,她维持着脸上笑容,柔声道:“温国师,赖账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男儿一诺千金,何况是如你这般出身名门之人”
“赖账什么账”温九箫挑高眉毛,淡淡一笑,“我不记得和公主有什么旧账,我们明明是初次相见,不是吗”
四周一片此起彼伏的低低抽气声。
殷凤辰一愣。
某人的脸色一黑。
祸国殃民的男色,就是容易招蜂引蝶。
那般笑容,似春风吹绿万里河山,照亮烟花万朵,如琼花丽景点染心花万片,而山河岁月中,开满淡金色曼陀罗。
殷凤辰的心腔缩了缩,突然觉得身边静得可怕,但她很快打起精神,容色雍容依旧,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自然无缘结识温国师,但本宫的父皇却对温国师十分挂念,临行前对本宫殷殷嘱托,让本宫替他向温国师问好,顺带问一句,春风复来,故人安在”
正事来了。温九箫收回四散的心绪,语气平淡,如风吹过冰湖,泛不起哪半分涟漪,“故人犹在,万事安好,多谢宣皇挂念,歉甚。”他一边毫无歉意地说着“歉甚”,一边冷眼扫视殷凤辰,脸上淡淡笑容七分风情三分冷。
殷凤辰心中无奈,她突然发现男人长得漂亮也占便宜,对着这么一张脸她实在不好意思发火,“安好究竟是身安好还是心安好或者是命安好呢温国师风骨铮铮本宫甚敬,但国师这般践踏故人好意,岂不是让人心寒莫非国师当真忘了二十年之约”
温九箫猛地抬头,眼中并没有殷凤辰所盼望的怒意,反倒充满淡淡的冷意和睥睨,还有种针尖般的尖锐之意,“二十年前,公主身在何处”
殷凤辰看着他的这一双眼,竟是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气场不对,兰倾旖瞥过两人,这杀气,她都感觉到了。她低咳,“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风紧,扯呼,跑路先。
兰倾旖经过温九箫时,国师大人极轻地说了声“你等着”,成功地让她脸色发僵。
闻人岚峥看一眼面色不善的闻人楚楚,随口扯个由头也跑了,“楚楚,替朕招待好贵宾。”意有所指地瞅向两尊大神,他毫无愧疚地把妹子撇下。
此处杀气过烈,他可不想当池鱼。
闻人楚楚险些泪奔,内心小人哭得死去活来:皇兄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回头一定要让皇嫂罚你睡房。
她整理思绪,调整好面部表情,笑脸如花,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温九箫面前,甜蜜状拉着他的手,“师傅,你今天出关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迎接你。”
温九箫衣袖下的手微动,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语气淡淡神容萧散,“临时起意过来,也不必兴师动众。”
转头看向殷凤辰,他目光飘忽如草原上盘旋的风,嗓音清淡中含几丝寒意:“告诉你父皇,”他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语气不乏揶揄,“他的对手,可不是我。”想到某人幸灾乐祸的脸,他心中不乏恶意,让现在这位年轻帝王手忙脚乱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此时他当然想不到,只是他随口一言,竟然在数年后以极其惨烈的方式应验,并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变故,那变故,甚至牵动五国风云天下格局,起落之间,在万里江山无上舆图之间留下浓重血色。
不过此刻,惊变未至,山河岁月依旧从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