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这样的事来,正好给了他们询问的一个借口,高主任自然是接受到了详细的询问,我的立场这时候就显得尤其尴尬了起来,我既属于施虎单兰金这一边,又是殡仪馆这一边的,所以这个时候我帮哪边都不好,最后只能采取沉默,而就是在这个非常时期,聂老头又见了我一次。
他这次比起上回看上去精神要差了很多,说话都开始有些喘,说一句话就要休息一会儿,我问说他的身体不要紧吧,聂老头说他这把老骨头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而且最近他老梦见龚定海带着他往一个地方去,黑蒙蒙的一个地方,他觉得他的大限已经不远了。
只是他不放心这个殡仪馆啊,我说他就不要管这么多了,可是他却摇摇头,说殡仪馆在不在并不是他关系的,他关心的只是里面藏着的这个秘密万一被捅出来,那该如何是好。说到这里,我才明白聂老头见我的意思,就是因为殡仪馆的这个秘密。
聂老头说最近一连串在发生的事,已经让他越来越感到不安,而且统统都指向那件事,他不安心,也不可能安心,要是他这个时候忽然坚持不住去了,那么这个烂摊子又要谁来收拾?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什么话也没有说,他说他有子女,但是他却不想让他们集成他的产业,也不想他们牵连到这件事里来,因为这里不是一个赚钱的地方,而是吃人的,需要你那性命去经营去应付的。
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聂老头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了,只是他不会将殡仪馆给我,我没有这样想过,也不想要,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地方,有时候普通的生活比起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好太多了。
果真如我所想,聂老头说他已经有了合适的人来集成殡仪馆的这些事业,而且他手上的持股也已经转让给他,只是这个秘密他却并没有一起告诉他,而是选择告诉我,只是却并不是全部,因为他是一个谨慎的人,虽然目前我值得信任,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他现在选择将其中一部分,也是眼下必须要解决而且很棘手的这一部分说给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听漏了什么,聂老头这才缓缓和我说,她知道殡仪馆里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也是理所当然的,会出现黄伟伦这些人也是早有预料的,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而究其根本,还是在这事的根源上,就是黄伟伦偷走的那一批骨灰都有一个特点,那些人当初进入到殡仪馆都没有死,他们火化掉的都是活人。
听见是活人,我忍不住惊呼出声,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我还是忍不住说:“这么多都是——活人?!”
这事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活人被闷在火化房里活活烧死。聂老头说他根本忘记不了那些人在被火化之后忽然醒过来尖锐的嚎叫,也就是自那件事之后,他就开始频频做恶梦,直到梦见龚定海出现在他的梦中,直到现在这样被缠上身。
我只是疑惑,这和龚定海有什么关系?
聂老头却继续说,所以这些被活活火化的人的尸骸,就被放置在了特别建造的,对冤魂有压制作用的安置室里,说到这里的时候,聂老头忽然笑起来说,什么压制不压制的,都是活人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做了什么总会有报应的一天,这事因果循环,无论你能逃掉多长时间,最终终究是要还的。
聂老头则继续说,他说我应该知道,一个人被火化之后,骨灰盒里收起来的只不过是一部分骨灰,其余的部分都会被当做垃圾处理掉,只是这是特殊垃圾,集体销毁和处理,而这部分人的其余的大部分的残留部分,则被另外收了起来,这些部分自然是不能和寻常的一起处理掉的。
我不敢插话,只是看着聂老头,希望他说完。聂老头顿了顿继续说,这些其余部分的骨灰就被以树葬的名义埋在了殡仪馆周围的树下面,美其名曰提倡树葬。
说着他笑起来,他说看上去冠冕堂皇的事,是不是知道内里之后就很龌龊肮脏,所以殡仪馆阴森是有原因的,有人在广场忽然会消失,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殡仪馆本身就处在一片怨气之中。
我觉得不解,我问他说既然他已经知道这样会给殡仪馆带来不好的影响,为什么还要将这些其余部分的骨灰埋在殡仪馆附近,而不是做其他的处理呢?
聂老头听了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他的这个表情似乎蕴含着一种不言而明的寓意,又似乎是我问的问题超出了他现在要和我说的范畴,他只是说:“你很聪明,凡事都要追寻一个根底。”
第七章 震惊
聂老头顿了顿,却再次说道:“可是有些事本身就是没有结果,没有答案的,何况聪明太过反而误己,你什么事情都要求个明明白白,却不知道正是这份心就已经害了你,所以你听我一句,凡事总有一个糊涂的时候,有些事你不闻不问,真相到了要出现的时候,自然就出现了,你操之过急,反而却离真相越来越远。”
我仔细听着,我还是那样,暂时只明白了一小部分,聂老头说完让我好好记住这些话,好好思量思量,或许我在这整件事中,就不会遇见此前那么多的危险了,若不是有人存心帮我,恐怕我真的已经死了多少回都已经不知道了。
原来这些事聂老头都知道,只是从来没有提及而已。说到这里,聂老头说他已经把眼下的这事告诉了我,我这么聪明自然知道怎么来用它,而且也知道怎么让施虎他们停止调查。至于后面的,他会安排在合适的时候让我知道。
说到底我才明白,聂老头这是给我一点线索,用我的口去告诉施虎和单兰金,让后利用我的立场去说服他们,而且聂老头把握我和施虎他们的关系很是精准。但我还是问他说,他为什么觉得施虎和单兰金会听我的。
聂老头说因为我很重要,何况还有刘老头的事压在我身上,除了我没人能知道刘老头的事,也探听不到,因为我这边线索断了,刘老头那边的案子,就彻底没有指望了。
聂老头说完想要笑,可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却根本笑不出来,而是变成了剧烈的咳嗽,他缓下来一些之后边咳边和我说我先下去吧,他和我说的话我好好想想,而且还是之前的那个嘱咐,我和他见面的事,不要和施虎他们提起。
只是在我要出去的时候,聂老头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他说:“施虎是个很厉害的人。”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和我说的,还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语,总之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只是看着桌子,好像只是一句感叹而已,无关任何人。
接着我于是瞅着没人的时候上去到了五楼,回到办公室之后只觉得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我没想到黄伟伦的事一牵扯就会弄出这么大的风波来。后来我又想到聂老头说的继承人,在心里想着这个人会是谁,可是思来想去也没个合适的人选,毕竟我对聂老头的圈子了解还是太少,不知道有哪些人是合适的。
高主任?还是基本上不露面的殡仪馆馆长?
我觉得不会是他们,因为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所以最后也只能作罢。之后我则想着这事怎么和施虎他们说,聂老头的意思很明显,这条线索是要告诉施虎和单兰金,而不是警方,因为他知道施虎和单兰金是专门查这条线的,会不公开。
我本来是想先给施虎打个电话的,又觉得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想着还是和他们见了面再说,正想着施虎的电话却来了,而他却告诉我说有一件事他很是不解,我问是什么事,他说他不方便来殡仪馆,要我回家再说,我听施虎不像是故弄玄虚,就相当于逃班一样地先回去了,回去之后我直接到十二楼去找了施虎。
施虎见到我之后,让我进来,我看了看屋子里不见单兰金,就随口问说单兰金不在吗,但是施虎的脸色很严肃,他说有一件事他问我,我要老老实实回答他,不要有任何的隐瞒。我反倒被施虎的这架势给吓住了,我问他说是什么事这么严重?
施虎却问我说,我在殡仪馆里面这么久,知不知道单兰金和殡仪馆有什么联系,我听了之后却愣住了,于是说单兰金不是负责调查殡仪馆的这些事吗,而且他和单兰金比我熟,他不是更了解才对的吗?
施虎却说他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我在里面工作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单兰金和殡仪馆有所牵连的传言和消息?
我继续摇头说没有,就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单兰金忽然像是变成了嫌疑人一样,而且这种事他可以亲自去问单兰金的啊。施虎却摇摇头,他说他有些不解,也有些疑惑,只是想和我确认一下。
我觉得这件事绝对牵扯到了单兰金了,就问施虎说这是怎么回事,他要先说清楚才能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的,要不是个误会怎么办。
施虎这才说他得到了一些消息,据说单兰金要接手殡仪馆内部的运作,他见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就解释说就是殡仪馆以后幕后的操控人就是单兰金了。
我刚刚是反应慢了半拍,也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消息也太重磅了,重到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语无伦次地说着:“单兰金,他,殡仪馆的幕后操控?”
施虎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我才看着施虎问:“你这消息可靠吗,单兰金他怎么会?”
边说着聂老头之前那话语浮了上来,他和单兰金之间,我忽然想起当时施虎和单兰金劝我去殡仪馆的事,后来变成聂老头亲自要我,这事的巧合程度几乎让所有人都称心如意,可现在想想哪里不对劲啊。
施虎见我在发呆,喊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他问我我在想什么,对于施虎你不能瞒,于是我说我就是想到了当时他们让我去殡仪馆的事,我把聂老头的那一段给略过了,施虎说当时提出来的也是单兰金,而且他能保证我在里面的安全,他们这才提的,现在想来,看来单兰金在殡仪馆的关系可不一般。
我说这事连他也不知道吗,施虎点点头,他说这事他的确太过于出乎意料,只是这样一来有好处也有坏处,目前还不好说。
所以施虎才要和我确认单兰金和殡仪馆倒底是什么样的牵连,这让我第一次看见了他们之间的嫌隙,上一次单兰金让施虎远离我的应该也算一次,那么这就是他们第二次意见不统一,而且我怎么觉得有种单兰金背着我们,一声不响干了大事的感觉。
估计施虎不能接受的原因也在于此,不是嫉妒,也不是错愕,而是不安,我能感到施虎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像有什么危险已经悄然接近了我们一样。
而且施虎的消息这样灵敏其实也是可疑之处,只是这时候我可不敢提这事,我只是想起聂老头的那句话,看来他并不是无缘无故说的。
最后施虎和我说这件事我就先暂时装作不知道吧,因为他和单兰金还没有交谈过,先看看单兰金是什么样一个说法,关键是他会不会把这事说出来,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第一是他那脾气就是很能闷那种,第二就是这事他应该不会张扬的吧,否则今后还怎么以现在的这个身份查案子。
而且不得不说,这件事也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单兰金一早就知道我和聂老头有所联系,再往下面的,我不敢再去想,因为我忽然觉得有种被算计的心惊起来,只觉得要一切都如我所想,单兰金真是个不得了的人。
施虎说完之后,我才找准了时机,将聂老头说给我的这个线索和他说了,我谎称是我自己从内部听来的,施虎听候说着消息当真,我说八九不离十,施虎自己也是震惊了,但是他很快就将这些事给联系了起来,他说陈申虽然没有被火化,可也是类似的情形,那么那些被活人火化的人,会不会也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他说幸好他对每一个人的名字和信息都做了记录,看来得好好查查这些人,看看他们和陈申有什么牵连,只是我觉得他们既然都是没人认领的人,恐怕能查到的几率并不是很大,我犹豫了下,说既然单兰金有这样的优势,不如让他去查怎么样。
施虎看着我,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最后说也对,他既然有那个资源,他去查自然是最好的,可就是怕他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我却没有施虎想的那么坏,我说说不定单兰金也是被动接受,或者是出于查案考虑而接受的也说不一定,反正在事实清楚之前,我门先不要胡乱猜测。
第八章 杨博文
我不知道最后施虎是怎么和单兰金说的,总之单兰金同意了,这件事我不知道单兰金会怎么想,但我心里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而且也总觉得经此之事之后,施虎和单兰金分道扬镳已经是迟早的事。
事情忽然起了这样的变化,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但在我看来,单兰金还是早先的那个人,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什么,也可能是我不知道施虎觉察到了什么。
其实后来我偷偷地去过那晚乔杰和我最后见面的地方,只是到了那里之后,一切都如旧,偏偏找不到那口井,似乎它压根就不存在一样,我去的时候刚好有农户在打整菜地,我还特地问了他说这片地上怎么也不打一个井,这样灌溉也能方便一些不是。
他是农户却说附近他们就有灌溉的水源,何必打井这么多此一举,而且打井也不是说打就能打的,费时费力还占地方。我听出他的意思,也知道这片地上就没打过什么井。我这才明白过来乔杰说的别人再也找不到他是一个什么意思。
既然是这样,有些事我也就不用担心了,乔杰的这事就当做一个秘密藏在心里头,虽然我对他依旧还存在了许许多多的疑问,但现在既然他已经不再缠着我了,我也就不用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生活似乎就这么平静下来了一段时间,家里也似乎是忽然变回了原样,之后我找人清空了卫生间隔间的那些东西,找了师傅将隔间给填满了,又重新砌了墙壁粉刷,只是我却不敢再将镜子挂上去,就这样应付着过着。
但我显然知道这些事没完。
直到有天晚上,我忽然从一个恶梦中惊醒,可是醒来之后却无论怎么回想都记不起来做了什么梦,好像忽然之间就这么忘记了一样。醒来之后,这个梦没有想起,倒是有一件事忽然在脑袋里想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遗失的记忆,忽然回到了脑海那样。
我想起了儿时曾经有过一个玩伴,只是这段记忆很模糊了,即便再次想起也是朦朦胧胧的,何况那时候我好像才4岁左右的样子。其实这个玩伴我从没有忘记过,只是忽然记起了他的名字,我记得他叫乔乔。
都说夜深人静的时候适合想事,这话的确是不错的,猛然想起他的名字来,我就想到了乔杰,然后两个人似乎就变成了一个,我记得我和这个玩伴只是在一起了个把月的时间,后来他家就搬走了,小孩子那时候对这种人的离开还没有什么感触,所以搬走就搬走了,他很快就被新的玩伴取代,因为时间短,这也是为什么会有所遗忘的缘故。
我想到这段事之后,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看了看闹钟,才凌晨两点多一些,我于是拿了手机想立即打回家里和老妈求证,之后又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就算了,而且这么大半夜的打回去还让他们以为出了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老妈打了电话回去,我知道老妈并不是贪睡的人,无论冬夏,八点之前一定会起来,我打过去的时候老妈的确已经起来了,我才说起乔乔这个名字,老妈就想起来了,而且记忆尤其深刻。
老妈在电话那头就说开了,她说:“你小时候我还经常让你不要和他玩,并不是他欺负你不好什么的,而是他父母总是怪怪的,看着就让人不放心,有时候总是盯着你看,让我见了心里惶惶的。”
我说这些我都不记得了,老妈在那头说:“你当然不记得了,当时你才多大一点,幸好后来他家搬走了,要不我还真以为他家要对你做什么。”
我听出老妈的意思说:“他家不是我们本地的住户?”
老妈说:“是外面搬来的,住了一年不到就搬走了,谁知道来做什么的,整家人除了他儿子都是不正常的主儿,特别是他家那个还没满岁的女儿,整天都是睡着,就像总不会醒一样,那是我看了睡美人的故事,还老说小妹妹就是睡美人呢,然后就觉得自己是王子去吻她,要把她唤醒过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妈在电话那头笑的就像是要岔气一样,她说我小时候那可爱劲。我大囧,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了,嘴硬说:“是不是真的呀,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老妈笑完缓过来了才问说:“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