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了。”
“是亏了……”
他翻手把皮囊丢进海里,拍一拍手,又啐了几口嫌弃的唾沫。
“你的人觉得只需要和我的弟弟交流,从没有像你这样单独向我发出过谈话邀请。”
言下之意,少将觉得自己过度准备这次会面是洛林的锅。
洛林耸了耸肩:“从商业角度讲,我们的业务合伙人对合作内容理应拥有最高级的知情权,这没有问题。”
少将冷冷一笑:“但你却让你的女人鬼鬼祟祟地邀请了我。”
“鬼鬼祟祟是诬蔑,但社交晚餐应当与正式或非正式的商业谈话有所区分。您是我合作伙伴团队中的重要成员,向您发出社交邀请的我,在操作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我一直认为商人是比政客更狡猾的生物。”少将瘪了瘪嘴,“罗伊,罗伊.本.哈萨迪,以你的实力可以直接叫我罗伊。”
“洛林,洛林.亚纳逊.德雷克,我对称呼并不看重。”
罗伊皱了皱眉:“称呼很重要。”
“不重要。”
“它承载了血脉和荣耀!”
“但不管在东还是在西,姓氏都会被政治割裂,记载了血脉向利益的妥协。”
“emmmm,我叫你洛林。”
“荣幸之至,罗伊先生。”
罗伊摆摆手走下梯道,一屁股坐到洛林对面。
正巧艾德雷的烤驼羔新鲜出炉,里面最鲜嫩的鸽子被装盘送到罗伊面前,最不嫩的焦黄驼皮被一道道切下来,堆成薯条状摆到洛林身边。
罗伊张手撕下半只蒸鸽,大口地咀嚼:“洛林先生,什么促使你发起这场夜会?”
洛林想了会:“这几天我陆续听了几个故事,萨哈迪,赛义德,贾拉利,马斯喀特,阿曼人以及阿曼人的伊玛目,了解了许多原先一无所知的有趣事情。”
“你说故事?”罗伊呸掉骨头,“曼泽里家的阿齐兹?”
“难道你熟悉他么?”
“我不熟悉他,但他是阿曼的大人物,马斯喀特市井无人不知他的存在。”
“愿闻其详。”
“他被平民们称作高贵的瘀斑,多余的东西。蠢货、低能儿、疯子、渎信者,人们用一切恶名称呼他,把所有无头的公案都栽到他的头上,无论他究竟做过还是没做过。”
“被恶意寄托的人?”
“是。”罗伊点点头,“向他买故事,你花了多少钱?”
“一个副会长的职务,非洲分会5%的股份。”
“亏了。”
“我倒觉得赚了。”洛林放下餐盘,用银叉敲打着碟沿,“开门见山,罗伊先生。在与哈萨迪的合作上,我认为我们先前的决策出现了偏差。”
罗伊咔哒咬断鸽子的腿骨,牙齿像锉刀似把断骨嚼成骨渣,拌着肉咽下。
“你对我的弟弟不满意?”
“是的,不满意。”洛林斟酌了片刻,“您的弟弟正在威胁我们愉快的合作,若是任由他妄为下去,米拉尼会成为战场,您和我终将刀剑相向。”
“这听起来不坏。”罗伊甩手抛掉盘子和剩下的鸽子,“你只有800人,而我有1500人。”
“对一个将军来说或许是不坏。您怂恿王子弑父,如果他做了,你就有了归国的立场。到时大家都是有罪之人,过往揭过共拒外敌,是对苏丹国最好的结局。”
“但是伊玛目呢?”洛林笑着看着罗伊阴沉的脸,“您准备怎么面对伊玛目的期待?里阿曼很穷,但信徒很多,他们除了信仰身无长物,当伊玛目的口袋被掏空,信仰又该何去何从?”
罗伊咬牙切齿:“阿齐兹……”
“人生不会尽善尽美,罗伊先生,在忠诚和亲情之间,有时您能选择的只有一个。意欲得到所有是贪婪,贪婪会让您付出代价,最终一无所获。”
洛林像恶魔一样低语着,言辞缠绕成钻头,从罗伊的耳朵钻进去,血肉飞溅。
罗伊抑制不住脸上的抽搐:“你打算怎么办?”
“让爱国者丑恶起来,让叛国者光辉起来,让伊玛目富足起来,让商贸繁荣起来。”
“我是商人。”洛林说,“商人是建设者,不是破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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