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意真一脸诚恳地看着他,“她醒来时最怕看到的,恐怕是你……”
“是啊,意真说的对。”阮母点头同意。
“关于她想不想嫁我,我会等她亲口告诉我,而不是随便听信某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戴瑞翰对着两位长辈,仍然看也不看蓝意真一眼。
“你……”蓝意真动了气,但碍于阮父、阮母在场,不好发作。
戴瑞翰续道:“伯父、伯母,你们对静儿太过保护了,这样她心里面的伤痛,是不会有完全复原的一天的。,让我等她醒来,跟她把话说清楚。”
“可是……”
“不管怎么样,静儿的事,我负责到底。”
戴瑞翰守候在病床边一天一夜,终于等到阮静缓缓睁开眼。
“醒来了?”他俯视着她,轻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
眼前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阮静看着戴瑞翰,他似乎有些憔悴、有些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
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动瞳眸看看左右发觉左上方吊着点滴。
“医院?!”
戴瑞翰坐回病床边的位置。
“不会是天堂。”他松了口气,语气转为冷淡,“再来一次,你会下地狱。”
虽然不解,但她莫名地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事……
戴瑞翰揉揉有些凌乱的黑发,“抱歉,我无意吓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什么也不知道啊。“我觉得头晕,然后……”
“从二楼跌下来。为什么做这种事?讨厌我、不愿意嫁我可以直说,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是不小心的……”她想起来了。当时她昏昏沉沉地走到二楼楼梯口……
“不小心服食大量镇定剂?”医生已经查出她服食的药物。
“我没有……”她觉得头晕、眼皮沉重,是因为服食了镇定剂?她没有啊。
戴瑞翰站起身盯着她,“你不是非常讨厌我,就是非常怕我。或者,两者都有?”
阮静不敢直视他,“我很怕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啊,糟糕,她说出口了……
戴瑞翰弯身,两手挡着病床,“说出口是不是舒服些了?”
阮静本来摇头,想想,又点点头。
她舒服多了,他却很不舒服!但是,他不会因此而放手。
“这回的事就算了,下回……绝不会再有下回。”他要她保证。同时这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不只不会有下回,这回也真的……”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另外,为什么醒来时见到的是他?“结……结婚的事,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他反问她。
“我想……你不是真的想娶我……”
“嗯哼。”
阮静看他一眼,以为他生气了,垂下眼睫,不再说话。
她真的很怕他……这或许是件好事。
“真的想娶你,和假的想娶你,你如何分辨?”
“你并不想结婚。而我……我想让爸妈别再为我操心,所以……我本来想找机会跟你说……我会做个安分的妻子……”
“你会答应嫁我?”
阮静点头,说出自己先前的想法,“我们可以成为形式上的夫妻……我绝不会带给你任何麻烦……可是,现在发生这种事,你不会想娶我了吧?”
“这种事不就是你让它发生的吗?”形式上的夫妻,指的是有名无实?她太天真了。他就算有超人的意志力,也办不到。
“我……”一切愈来愈矛盾,她理不出头绪了。
“发觉你是个很爱想事情的女生,我不知该难过还是高兴。”他摸摸她的头。
他在讽刺她吗?讽刺她爱胡思乱想?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擅自决定我是怎么想的。”
他倾身吻了她一下,动作十分轻柔。
为什么?她的双眸明显地写着疑问。
“不为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吻你。我还是叫医生来看一下,另外,也得通知伯父、伯母,你醒过来了。”
阮静住院期间,戴瑞翰天天来探视她,来时和离去时,总会弯下身给她一个吻。她觉得不妥,却无力阻止。
出院这一天,也是戴瑞翰来接她回家。
车子抵达阮家,她正有些庆幸不用再天天见到他,却听见他说:“明天中午,我会来接你。”
她为了这句话忐忑一整天。
隔天中午,戴瑞翰带她到一家餐厅用餐,见她食欲不错,又带她到一家咖啡馆,小憩片刻后,开车载她到自己名下的住处。
平日他与父母同住,但也拥有自己的城堡。
“游泳?”
“刚才吃了一堆,你不怕长出一堆赘肉?”正餐的分量和他差不多外,她还吃了两块蛋糕,一杯梅茶,挺令他意外的。
“对不起。”阮静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对家里的厨师有些失礼,但这是她搬来这里后,吃过最好吃的一餐。
“听不懂我的玩笑,你是该道歉。”
他是开玩笑?他……又不高兴了?阮静沉默,慢慢低下头。
他挑起她的下颚,“别作出这种表情。这种表情,会让我该死的懊恼自己怎么不是生来就体贴温柔的人。”他将手上精美的纸袋递给她,“去把泳衣换上。”
戴瑞翰换上泳裤,上身罩了件t恤,等了十分钟,迟迟不见进房换泳衣的阮静出来。
“你怎么了?”戴瑞翰敲房门,令道:“出来!”
里头的人没回应。
“再不出来,我要进去了!”戴瑞翰转动门把,里头上了锁。
“不要……”忧愁的声音从里头飘出。
“把门打开。”
过了两秒——“你不开?好,我去拿钥匙来!”
“不要!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再自杀了!我早就发过誓,绝不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傻事……”
“这和游泳是两回事。”
“我……我不会游泳。”
“我会教你。”
“我……我不要穿这件泳衣……”
“你总算说到重点了。”砰!门板被用力推开,戴瑞翰看到一个身着鹅黄铯比基尼的可人儿手忙脚乱地拿衣服遮蔽雪白美丽的胴体。
“你……”他怎么进得来?
“来敲门前,我便把钥匙准备好了。”他上前,扯下她遮身的衣服丢至一旁,完全无动于衷似的说:“走吧。”他拉着她的手,走出房间,前往泳池。
“你应该去工作……”
“你在关心我?真难得。游泳是我的习惯。”他回过头,从上而下地打量她,“你身上的泳衣,则是我的喜好。”
来到泳池前,阮静挣开他的手。“我不懂……”
“我也不懂你。长得安静柔弱的模样,却爱用激烈手段表达你内心的真正想法。”
阮静摇头,“只有一次……”
“什么?”
她使出的激烈手段,只有一次……但她更用力地摇头,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算了。跟着我做热身澡,下水。”
阮静学着戴瑞翰,转动脚踝、膝盖、手腕,但当他弯身,两手轻易地碰触地面时,她的两手无力地垂在膝盖前方。
这样的动作对她而言已经有些吃力……她略抬睫,戴瑞翰已不在原位。
他趁她不注意,来到她身后,手贴着她的背,不客气地往下压!
她弯曲膝盖,将要跪倒在地前,他捞住了她的腰。
“你的身体和摸起来的触感不一样。非常生硬。”他扶正她,背对着她站立,勾住她的双臂,弯下腰背起她,欲舒展她的身躯。
“痛……”刚才前弯,现在躺在他背上变成后仰,平常不运动的身子骨像要被拆散,她忍不住喊疼。
“放轻松。”他说。但她抓不到诀窍,他只好放下她。
他令她坐在软垫上,带她做了几个柔软操的动作,她完全跟不上,十分笨拙,逼得他又动手他板开她两腿,触及她的大腿时,他的手顿了一下,而她也微怔。
两秒后,他若无其事地到她背后,轻轻地将她上身往前压,自己则在她背后坐下。
感觉他厚实的胸膛紧贴自己的后背,她的呼吸和心跳同时一停,然后,耳畔有他温热的呼吸和唇触,听见他低声说:“记住,你迟钝、不擅表达,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说,我一定竖耳倾听。”
隐约觉得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转身想看他怎么了,他已匆匆起身。
“好了,下水!”
第五章
跟着他走到池畔,惊见他褪去上身t恤,她红着脸别开视线。
“我不会……”
“像这样。”戴瑞翰先行跃入泳池内,“下来。”
他跃下时,池水溢出池畔,她抬脚避开微凉的池水。
“没有游泳圈或浮板?”
他抬头盯着她,“依你的情况,给你个游泳圈的话,你一辈子也学不会游泳。”见她神色一变,他勾起嘴角,“被我说中了?”
他伸出手,扣住她的脚踝,硬将她拉入水里!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跌人水中,整个人被池水包围。在她觉得痛苦,想要挣扎时,他拉她起身。
“咳咳咳……”
呛出梗在喉咙的水,重新得以呼吸,她不禁害怕地紧圈着他颈项不放。
“看来,游泳除了可以运动健身外,还可以让你更怕死一点。你把我当成浮板了?”他后移两步,她不放手,他索性圈抱住她的腰。“我比较乐意当游泳圈。”
阮静轻咳,松开手的同时,他也放开了她。离他一步,她的身子往下沉,双脚碰到池底。踮着脚尖,水深约及她胸口。
她转过身,两手靠着池畔,上身前倾、抬起双腿试着浮起,试了两三次都失败。
戴瑞翰以单手托住她下腹,“放轻松。试着脸也埋进水里,别怕。”
她双脚慢慢浮起,身子与水面几乎平行,于是她踢动双腿,踢起许多水花。
“不是踩脚踏车。”他抓住她乱踢乱晃的小腿,“膝盖伸直,用大腿的力道。”
她伸直膝盖,上下踢动两脚,埋在水面下的脸一直没有抬起来,动作愈来愈迟缓。
她真是单纯!戴瑞翰拉起她,她一怔,开始喘气。
“原来你肺活量这么大。如果你接吻的时候也能憋这么久的气,我会很高兴……气在水中吐完后记得抬头起来吸气。”他低下头,“虽然我很乐意为你作人工呼吸。”
她躲开他凑近的唇,“我……我自己练习就好。我以前学过,但一直不敢放开浮板,所以没有学会。”她不能太依赖他。“你说游泳是你的习惯,你应该也想自己好好游吧?”
她表情认真,真的有心学习。他摸摸她的头。“别偷懒。我会随时注意你练习的情况。”
戴瑞翰到隔壁水道,去程以自由式,回程以蝶式,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漂亮,让阮静看傻眼。
来回三趟,戴瑞翰转头瞥了一眼动也不动的她,她急忙敛回视线,准备开始练习。但见他沉下水面,她忍不住又欣赏起他精湛的泳技。
戴瑞翰与池底距离不到三十公分,扭腰漂游到对面,抬起身,回头想看阮静在做什么,五十公尺外的另一头,却不见任何人影!
“阮静!”
生怕出意外,他以最快速度的往回游,在中途便见她人在水中,头在下脚在上,双手在挥舞挣扎!
赶到她身边,他拉起她,着急地问:“你还好吗?”
阮静咳了几声,“我没事。我想学你潜入池底,却沉不下去,也起不来,才会……”
“该死的!”戴瑞翰紧抱住她,“别老让我觉得会永远失去你,我痛恨这种感觉!”
“对不——”
她的道歉被他以唇吻封住!他吻得极为霸道激烈,宛如在惩罚她刚才带给他太大的焦急和恐惧!
避不开他侵入她口中的舌,她只能任他吸吮搅弄,任胸口发颤……
他可以不在这里强要了她。可是,他还想吻她。
他低头吻她的肩臂、她的手腕。“告诉我这疤的事。”他想要她的所有,包括她的心、她的过去、她的所有一切。
“他……”第一次亲身感受男人的情欲及女人的不由自己,阮静觉得很害怕。“他不会对我这样。”
“他?”他握紧她的左手腕,表情瞬间变得刚硬。“你割腕寻死,为的是一个男人?”
阮静忍着手腕痛楚,点点头,“所以,你不用觉得对我有责任。因为他……他从不觉得对我需要负任何责任。”
“他抛弃你?”
阮静摇头,“我们没有在一起过。他不曾主动碰过我一根手指头……”
“所以你寻死?”不知为何,一阵怒火打从心底涌起。
“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她希望他离她远远的……
“什么?”他双眉紧蹙。
“反正……也不会有人对我有兴趣。”他对她做的事,她虽然不解,但也不会愚蠢地自作多情。
他甩开她的手,退开一步。“你说他没碰过你?”
她低着头,双手环胸。好冷……“所以,请你也别……”
“那很奇怪。男人,不管外表再怎么斯文,面对女人时都一样,很容易冲动。他完全不碰你,不只表示他对你没兴趣,更意味你一点魅力也没有!”
阮静胸口发疼。他说中了她的痛处!
“我知道我很无趣,长得不怎么样,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他从她空洞的双眼、茫然的表情,认定她的心仍遗落在那个不把她当一回事的男人身上!
他跃出泳池,拉起她,见她全身发抖,他拿大毛巾包住她,抱起她。
“冲澡,换衣服,我送你回去。”
“你……生气了?”
“你在乎?”他反问。
她犹疑了一下,摇摇头。
见状,他不由得又动了气,放下她,径自走在前头。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胸口又发疼。
他说她再怎么不擅表达,他也会竖耳倾听。
那只是说说而已吧……
阮静以为戴瑞翰不会再找她,没想到隔天早上,他又到阮家接她出门。
他带她到运动俱乐部,聘请一名教练教她打回力球,他自己则在以透明玻璃隔间的隔壁房打球。中午用餐时虽同桌,却没有说上几句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天。第三天,戴瑞翰带她到另一家以户外运动为主的运动俱乐部。
“今天要在外面打球?”他们已经换上运动服,拿着球拍来到网球场前。“那个教练……”
“他已经被我解雇了。”
“为什么?”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
教人打球时身体上些微的碰触在所难免,但那家伙握她手、摸她腰的次数未免太过频繁。
“我还不太会打……而且,打球和游泳比起来,我比较……”
“游泳以后再说。”
瞥见阮静眼底的疑惑更深,他转向她,“你还不懂?”他手轻轻一勾,便将她勾入怀里。“只要我们在室内,距离在一公尺内,一切就会失控。”
阮静红了脸,“我不会啊……”这也是他先前不亲自教她打球的原因?
“你在指控我一头热?”他眯起双眼,圈住她的手臂加重力道,但见她目光落在他身后,且表情微讶,他放开她,顺着她的视线转身往后瞧。
蓝意真和一名男子——人称败家子杰森,相偕往他们这边走来。
“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们。真巧。”蓝意真笑嘻嘻地说。
她身旁的杰森则将注意力放在阮静身上。“能让戴少爷不上班,特地陪伴左右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未婚妻吧。”
阮静不认得杰森,直觉他是混血儿,相貌中上,但举止、目光显得不正经。
“一切还没定案。”戴瑞翰护着自动往他身后躲的阮静。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两位看起来这么相配——”蓝意真脸上在笑,口气却颇酸。
“谢谢。你们两位也是。”戴瑞翰面无表情。“我们走。”
“等一下。”蓝意真提议道:“各自练习之后,我们四个人来玩玩双打?”她上前拉住阮静的手,怂恿道:“来嘛!双打挺好玩的哦。”
阮静看看戴瑞翰,怕他和压根不会打球的自己在一起太无聊,遂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