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可回来了,我可以盼军师久矣。”
“托主公鸿福,臣幸不辱使命。”见陈闼如此礼遇,高道祥远远就施了一礼。
“军师一路劳顿,我已安排酒宴,为军师接风洗尘。”
“不敢有劳主公。臣还有见面礼送于主公,如主公喜欢,臣再讨口酒喝不迟。”
陈闼被勾起了好奇之心,能让高道祥看上得的礼物定然不凡。
“哦?既是军师之礼,我岂有不喜之理?”
“主公请。”
陈闼转头看了看后面,高道祥只带几名随从,并无他物,而且个个骑马,就是有礼物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城内纵马多有不便,陈闼是驾牛车而来,里面宽敞的很,陈闼拉着高道祥的手一起上了牛车,那高道祥也不做作,坐在陈闼对面,依然是一副处之泰然的表情。
这牛车行驶速度倒不比马慢,而且又稳,几次坐下来,陈闼也喜欢乘牛车逛郡城了。
“臣听说巴郡守将是宇文宪?”
“哈哈,军师真是神了,正是宇文宪,军师为何有此一问?”
“主公莫要诳微臣,主公既知是宇文宪,定然也知此战对我军大大有利了。”
陈闼一听,与高道祥相视而笑,所谓英雄所见略同,看来古语不欺人哪,既然高道祥与方贵仁都如此料定,此事当可放下心来。
“这一千郡兵请军师代为操练,有军师在我也无忧矣。这两日我欲往南江县一趟。”
“主公的安危不能不慎,不知如今有多少典卫可用?”高道祥也不多问,既然陈闼要去就定然有要事。
“欧昱已精选两百名,目前已交内卫训练去了,目前应该够用了。”事实上以陈闼的武道修为,这世上能杀得了他的还真不多见。
“主公何日起程?”
“明日便行。对了,李骋前日来报,说是兵械粮草已在运输途中,不日就可到达。”
“恭贺主公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历来是征战之铁律,高道祥闻之心里更是放松下来。
“吁……”牛车稳稳地停在王府前,二人下了车,陈闼忍不住问道:“军师所说的见面礼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我可以好奇的很啊。”
“哈哈,主公莫急,这礼物是拿不出来的,得请出来。”什么礼物还得用请,陈闼正待听下文,高道祥却话头一转,问道:“不知主公还有峨眉毛峰否?”
陈闼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军师真会吊我味口,好,咱们先喝茶。”
王府的雪已经清的差不多了,陈闼不禁想起了云瑶,随口问道:“不若我们就在亭子里品茶如何?”
“微臣正有此意。”
茶煮的很快,陈闼很满意,看来王府经过王凯的几天调教,不管在礼节上或在办事效率上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好茶啊。”高道祥眼里露出迷恋之色,但在陈闼看来,这迷恋之色却不全因为这茶,倒还有一些看不明点不破的东西在里面。
“此情此景,安能无曲。臣愿为主公弹奏一曲。”旁边随从立即拿了一个布包过来,里面有个匣子,显然是装琴的。
陈闼想不到这高道祥还是个雅人,随身带着琴具,这让他对高道祥的演奏多少产生了期待。
“有曲无舞岂不单调,某不才,愿为先生舞剑助兴。”陈闼闻声一看,从高道祥的随从中走出一人,其身高八尺,着灰袍,系丝巾,面色微红,剑眉星目,留有微须,看似往那随意一站,却让人有种肃然之感,其身直气正,一股浩然之气飘洒而出,让人不敢有冒犯之意。
果然好气度,陈闼一见就顿生好感。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下手痒,也想助一下兴。”
从随从中又走来一位,其声若洪钟,面貌粗犷,手持一戟,昂首阔步地走到亭子外的空地上。
陈闼已有猜测,当下抚掌笑道:“二位英雄所言正合我意,请。”
高道祥始终未看那二人,专心调了一下琴后,琴声幽幽而起。
陈闼听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很熟悉,再仔细回想,猛然想起,这是那首《木兰从征》,虽然弹得比云瑶更为雄壮,但幽怨之意同样也浓,这让陈闼听了感觉十分诧异。
那持剑之人应是懂音律的,其剑时而柔长,时而刚毅,时而圆润,时而高昂,却是随韵律变化而变化的,其剑势优美,虽少了杀气,但也能见其造诣之深。
那持戟之人显然不受琴声影响,其戟势凶猛,杀气冲天,一招一式夺人心魄,端得是气势恢弘,陈闼正暗叹好一员虎将时,那戟往前一刺,似乎不受控制般脱手而出,其势如亲电,正朝亭里飞了过来。
亭外四个内卫齐齐来救,依然晚了一步,那戟眼看就要刺向陈闼的面门,四个内卫惊得面无血色。
陈闼感到有些好笑,怎么老有这种事发生在他头上,只见他不慌不忙略一侧身,那戟从他身边刺了过去,陈闼伸出右手往那戟尾一抓,顿感一股强大的拉力传满了全身,陈闼微一吃惊,肩膀一晃,把就剩下的力卸了下来,之后回手一甩,那戟逆方向又朝那人飞了回去。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瞬眼之间,众人还未看清,只见那戟又飞了回去,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见那戟飞了回来,来不及考虑,单手一抓,却未能握紧,那戟尾一直滑到戟头上,要不是那人另外伸出左手相抗,那右手估计就要废了,尽管如此,那人还是退了三步,右手脱了一层皮,隐隐可以闻到烧焦的味道。
那人不知道痛,傻愣愣地看着陈闼,像看怪物一样,那持剑之人自然是停下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极度震惊,甚至还有些畏惧。
陈闼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文人重名,武人重功,历来如此,那使戟之人的武艺应在张耀马岳之上,难怪他那么傲,虽说在乱世明主与英雄往往都是相互选择的,但以这种方式相试探,不免让陈闼心里很不舒服,万一自己不敌,岂不要命葬当场,想着想着,脸就阴了下来。
高道祥方才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本意是让他们表演一下即可,没想到搞得这么大,望着陈闼阴沉的脸,他知道今天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当下跪倒在地,一声不吭。
四周静的可怕,任谁都看得出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承受陈闼的怒火,那种生命掌控在别人手中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河北田俊、凉州韩焘前来投靠,望殿下收留。”那二人就是再傻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自称韩焘的汉子更是惊惧有加。
陈闼定定地看了看高道祥,见他跪着不言不语,综合刚才的表情,知道此事大半与他无关,估计这本来也是高道祥的一番好意,反而让韩焘给搅黄了。至于这韩焘虽然鲁蛮,却是难得的一名虎将,若因此事杀人,岂不是气量太窄了些。
“哈哈,这是怎么了,军师快快请起。”陈闼把高道祥拉了起来,在他背部轻轻地拍了两下,然后转身走出亭外,一手一人把田俊与韩焘扶了起来。
“韩将军真虎将也,方才的虎威可是吓了我一跳呢。”
陈闼虽是开玩笑,但在韩焘听来,还是惊了一身冷汗,赶紧又跪了下去,磕头道:“卑下冒犯主公,望主公降罪。”
“哈哈,何罪之有,马有失蹄,孰能无错?再说,韩将军助兴失手情有可原嘛,以后战场上多加注意,多立奇功就行。快快起来。”
陈闼回头看了一下有些发愣的高道祥,笑问道:“军师可是舍不得这见面礼啊,我可是收下了。”
“吩咐下去,摆宴承恩堂。”陈闼安排之后,重新对三人说道:“走,我为各位接风洗尘。”
此事如此轻易揭过,三人心中俱是感念,再次跪拜道:“谢主公厚恩。”
当下众人往承恩堂而去,宾主尽欢。;
第44章 南江
“明祖兄,你说主公让我们这么早过来是何事啊?”
“主公之意岂是我等能揣测的?赶紧走,莫让主公等急了。”
“你说主公那么小怎么可能是战神转世呢?还有,他真的是天下共主吗?”
田俊在前面走得急,不料韩焘说出这样的话,吓得他赶紧转身捂住他的口,低声叱道:“寿业兄,你这是从哪听来的,你也不看这是哪里,你这张嘴啊,小心祸从口出!”
韩焘挣开田俊的手,满不在乎地说:“瞧你小心的,这又不是我说的,大江南北都在传呢,你要想捂的话,你捂得住吗?”
田俊想到昨天就是因为这个浑人让他白白错过了一次抬高自己价值的机会,此时听到他又是百无禁忌,一肚子火烧了起来。
“你既要说,你说予自己听就好了,不要来害别人!”
“要害谁啊,我可是全听到了。”这一声来得极为突兀,让前面说话的两人心里一纠,齐齐回头一看。
“高先生,我二人可是您举荐的,您可不能乱说啊。”
一看田俊惊吓的表情,高道祥哈哈一笑,道:“玩笑耳,明祖不必介怀。”说完,颇有深意地看了一下韩焘,心中冷笑,心说,莫道你不是韩信,就算是,也不是怎么好下场,倒是田俊此人,在犍为郡时就知道此人有大才,而且为人十分谨慎,要不是昨天刻意交待让他舞剑,估计以此人的性格也不会卖弄的。
目前陈闼集团文有他高道祥,李骋,王凯,刘奉,田俊,武有方贵仁,欧昱,张耀,马岳,韩焘等,加之欧熹,李升,从目前来看倒也是文武人才齐全,加之陈闼有陈朔在朝,有赤乌为护,身份不能说不超然,以后的发展谁能预料,如今李骋、马岳、田俊、韩焘都是自己举荐的,以后只要多加影响,自己的地位必然牢不可破。高道祥边走边想,在了贤德殿时才重新换上一副淡然的模样。
“赤将军,麻烦通报一下,就说高道祥、田俊、韩焘求见殿下。”高道祥来这几天就把内卫的特征了解的一清二楚,虽然名字叫不上,但赤、青、墨三个卫队的特征从服饰上是很好区别的。
三人在外面并未等多久,内卫就出来说殿下已在等候。
这贤德殿分一个正殿,四个偏殿,其中一个偏殿陈闼用来作书房兼做休息室,会见亲近的臣属一般在书房,否则就在其他另外的三个偏殿,当然各有功用,像高道祥这样的有心人是很容易猜到的。
像今天会见的地点是在书房对面的偏殿,说明会见的应该是公事,而且不是很重要的事,高道祥想着心里也就踏实一些。
“微臣参见主公。”
田俊韩焘未被授职,不知道如何参拜,只得跟随高道祥跪下以报名参见。
陈闼坐在胡登上,后面还有一个靠背的,双面有扶手,坐垫上铺上一层丝锦,这让高道祥每次看了都想去做一张,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越矩。
“军师也来了。坐吧。”陈闼头也没抬,依然在写着什么。
三人齐身坐到一旁,不一会儿外面就有人送来香茶,在这个时代,这可是一个特大的待遇了。
陈闼写完几封信函后分别放进不同的竹筒里,这才搓搓手,笑呵呵道:“你二人随军师远来劳顿,本欲让你二人再休息一段时间,奈何时间紧迫,今日我欲往南江县一趟,你二人可愿随从啊?”
昨日的教训就在眼前一般,二人哪有什么不愿意的,纷纷表示愿往。
“既如此,你二人现在就到厩牧长处挑选合适的马匹,再收拾一下行李,我们一个时辰后出发。”
韩焘开口要说什么,田俊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抢先说道:“谢主公赏赐,我二人即刻去准备。”说完不由分说拉着韩焘往外面去了。
韩焘好不容易挣脱田俊的手,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明祖兄,你这是为何,我正想问问呢,再说,我等是来建立功名的,他一个小子,如何……”
话还没说完,田俊就听得满身冷汗,也不顾场合,大声喝道:“昨日我等已经认了主公,你这是何等的混帐话,你把礼义廉耻致于何地!”
田俊气得脸色铁青,也不理韩焘,气呼呼地自个走了。
韩焘还没见过田俊这么凶他过,愣了一会儿,脸一下红一下子白,也不知道正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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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田俊二人出去后,高道祥就发现陈闼似乎在听什么,脸上虽无变化,但最后嘴角一翘,给高道祥的感觉极是诡异。
“军师以为这田俊韩焘二人如何啊?”
高道祥不知道陈闼此话何意,小心回答道:“主公,这二人是臣去犍为郡征兵时无意发现的,当时见韩焘与数十个家丁争斗竞不落下风,就起了爱才之心。之后才知道,这韩焘爱赌,输了钱没法支付才起争端的。”
陈闼只是微笑听着,这些事他早就从赤乌的情报中得知了。
高道祥继续说道:“至于这田俊嘛,微臣观他谈吐不凡,气度超众,为人谨慎,只是为何会与这韩焘在一起,却是费解。”
陈闼微微点了点头,虽说文人相轻,但高道祥在这二人的态度上还算是明朗。
“不知军师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啊?”
见陈闼问起田俊韩焘二人后又不发表任何看法,高道祥心中惴惴,回想起刚才陈闼的表情,别是那韩焘在外面乱说什么让他听到了吧?高道祥一惊,不过马上想起刚才自己的表态,心里又是一松。
“主公,微臣昨日回去一想,练兵一事非同小可,臣予兵事不甚精通,想请主公示下,以便更好的练兵,为主公效力。”
陈闼心中好笑,练兵之事古早有定例,他才不信高道祥不知,想必是昨日之事对高道祥有所隔膜,当下也不点破,含笑说道:“军师过谦了,军师有子房之大才,你若不善长,那我岂不危矣?”
高道祥闻之心里极为受用,不过脸上并未表现,还是谦虚道:“主公乃当世之战神,您若不示下,臣等即若船无舵手矣。”
陈闼知道他是客套,也不客气,当下严肃地说道:“你既为军师,我即提了一些意见,你也一并跟他们说说。”
见高道祥认真听得样子,陈闼也颇为心慰,接着说道:“目前军队之事,我只有六个字的要求:能服从,会作战。具体地你多跟方将军商讨商讨。”
“鹰扬军是按陈朝建制,这郡兵?”
军队建制的问题古人早有研究,只是时期不同而有所差异,但大部分还是以“什伍制”为主,就是以五和十为基本单位,如今这郡兵相当于新军,要不要推行一些新的建制,这也在陈闼的考虑范围,既然高道祥也认为有必要,不妨把自己的想法也提一提。
“北方多以骑步兵为主,南方则以水步兵为主。我想,有机会我们得建立骑、步、水三军。至于建制嘛,你先跟方将军探讨一下。”
“微臣记下了。微臣告退。”
高道祥走到门口又停下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了一句:“对了主公,听说云瑶仙子已经回朝了?”
原来高道祥此来是为了云瑶,莫非当日选拔人才时,二人有过交集?这个不太可能,以云瑶的个性,那眼光岂是一般人能看得下的,别是这高道祥犯单相思吧?难怪他当时要弹《木兰从征》。
陈闼轻笑道:“难得军师记挂啊。”
高道祥原想从陈闼嘴中了解一下云瑶的最新情况,不料却只有这么一句,说得他脸色一红,却也少见,赶紧再次告退。
看着高道祥离去的背影,陈闼暗暗留起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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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云舒
南江县,顾名思义,是在长江的南边,从北面的紫陌渡口乘船,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对面的南江县。
陈闼带了欧昱、田俊、韩焘以及三十六卫随行,到南江县地界时正好是辰时,一下船就可以看到到处是银白色的世界,那朝阳正照在上面,一片银光闪闪。
陈闼不由地感慨到:“想必来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啊。”
正在拴船的老汉一听,眉开眼笑道:“可不是嘛,俺老汉也是这一带的,今年这雪下得好啊,来年俺地里的庄稼也可以多收几成了。”
“这片地靠近长江,应该肥沃的很,而且又是这么一大片,该不是县令大人家的吧?”
“这回公子可说错了,这片田还真不是县令大人的,据说是牛水滩上的。”
陈闼来了兴趣,凑近那老汉问道:“那这片地就是牛水滩吗?”
“哈哈,公子这回又错了,俺老汉方才说这片地是牛水滩的,可没说这地就是牛水滩,那牛水滩要过了这片地,往前再一里路就到了。”
想不到这老汉还有趣的紧,陈闼正要称谢,那老汉突然转身大声说道:“对了,听说那边可不让人进呢,公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