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两个中年男人此刻互相扭拽在一起,僵硬的就像两块石头,任由大臣和杨雄怎么扯都扯不开。
所有人都焦虑万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致使两国关系从此走向彻底的崩坏。
李容与也是焦急站起了身,快步走至李庸身旁。
她没有像杨雄他们那样,试图用蛮力将二人分开,而是冷静下来开口劝道,“父王完全不必动怒。韩将军之所以发火,并非是因为不尊重我朝皇帝,正相反,女儿认为他其实是太过于看中我朝皇帝,所以才会通过陛下是否出席来判断我朝是否真有交好的诚意。”
李庸邪眼睨韩似虎。
韩似虎理直气壮瞪回去,不忘记嘲讽,“你女儿都比你明事理!”
李容与又对韩似虎道,“不过韩将军也确实误会我们了。”
她的声音回响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上,和缓而清晰,“您是梁国人,或许不太清楚我朝国情。在我大齐,皇后陛下也同样是天子,和皇帝陛下拥有同等权利。所以今日莫说是我朝陛下龙体抱恙,即便是陛下康健,只皇后陛下一人前来也绝非代表我们的不重视,正相反,她即代表了我们整个国家最高的尊重。”
她一番话说得极其巧妙,既不动声色恭维了皇后,又同时安抚了暴怒之中的韩似虎。
见韩似虎有所犹豫,李容与忙又补充,“若您不信,大可现在就问问您周围这些齐国大臣,看他们是如何称呼皇后陛下的。”
杨雄听罢,忙也附在韩似虎耳畔低声道,“确实如此。我听闻这位皇后很有手段,不光有权参政,甚至还逼迫齐国主一生只娶她一人,与我朝完全不同。”
连杨雄都来作证了,这下确实再无疑问。韩似虎这会儿酒也醒了大半,知道自己惹了事,多少有些尴尬,看了看李庸,讪讪开口,“你放手。”
李庸怒视他,“你先放。”
韩似虎一下子又被惹毛了,“你放不放?”
“不放!”
眼看着两人又有要吵起来的架势,李容与一阵头疼,忙低声道,“父王,来者是客。”
女儿都发话了,李庸果然没再继续争执下去,愤愤哼一声,先一步放了手。
韩似虎也随之放了手。
然而殿上的长乐皇后气还没消,看着李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似乎是觉得太子给她丢人了,而如今当着外国使臣的面,又不太好发作。
李容与懂得怨气不能积压的道理,她亦不希望皇后将怒火一直带到以后,所以紧跟着跪地道,“陛下容禀,此事虽然是个误会,但容与以为,误会最能见人心。韩将军和太子殿下今天不光不应该被责罚,反而都当赏才是。”
皇后一向对李容与疼爱有加,再及她刚刚表现出众,深得皇后赞赏,所以此时听她如此说,也不急着反驳,而是问,“那你且说说,为何当赏?”
李容与道,“韩将军是因为看中此次和亲,又不知晓我朝情况,才不小心产生的误会,但他目的是在维护自己国家,且为此不惜置生死于度外,这等勇烈忠臣,我们应当敬佩才是。”
长乐皇后点点头,她也很赞成李容与的说法。
即便抛开韩似虎是梁国使臣不说,他维护梁国的行为也绝对称得上忠义。杀掉忠义之士的名声可不太好听,而若是就此原谅他的鲁莽,反倒能成就一段佳名。
李容与继续道,“太子殿下亦是同理。通过此事,我们足以看出,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爱戴陛下和国家的,绝不容旁人玷污半分。容与觉得,此举动亦是坦直率真,令人钦佩。能得此爱国爱民的太子,这是我国的福分啊。”
长乐皇后皱了皱眉,虽然知道她说的属实,但其实心中仍旧对太子鲁莽有些不悦,只是也并不好一个赏一个罚,只好先顺着台阶下,“容与言之有理。”
李容与却并没有停下,而是又道,“而且容与觉得,太子殿下在处理此事上的做法,也足以见其聪明和用心。”
这又是什么说法?
长乐皇后和一旁好整以暇看热闹的李晋都有些疑惑。
李容与一本正经道,“自古武将与文臣的关系便如同水与火——既无法相容,也无法沟通。倘若今日太子不是以武力的方式去对抗韩将军,而是以理规劝,恐怕韩将军非但不会听进去,还会觉得他是在强词夺理。”
“若非太子,说不定今日双方都要因此积压怨气,这对我们和梁国,可都不是一件利事啊。”
她这一番话说得韩似虎最先哈哈笑起来,笑过后对皇后拱手,“郡主说得不错,外臣确实非常欣赏太子为人。”
长乐皇后听罢,竟莫名觉得此话很有道理。虽然她并不相信这是儿子的“大智慧”,不过总算真正放下了心中芥蒂,展颜道,“嗯,太子今日处理事情得体,确实当赏。”
皇后的封赏很快下达,宴席之上重又响起了推杯换盏和丝竹之声。得了赏的李庸坐回到自己位置,直到宴会结束都还有些迷迷糊糊。
怎么……现在打架也能够被表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