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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万事成空皆已悉(2 / 2)

她一路东躲西藏,却也恰好来到了此处,便正巧见到燕脂与慕容复二人璧人一般相对而立,一时又勾起了几十年前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李秋水与师兄相依相偎的样子,怎生没有怒火。慕容复见童姥气势汹汹的样子,挥袖一拂,正用了李秋水才传给他的“寒袖拂穴”,童姥只觉双膝一凝便站立不稳,慕容复脚尖一划,又将一方蒲团滑至童姥身下,童姥便恰好坐在了这蒲团之上。

“师伯,多有得罪!”慕容复先是向童姥一礼,童姥却是怒骂道:“贼小子!你竟跟那贱婢勾结在一起是不是?否则怎么学会了这‘寒袖拂穴’的手法!?你们这对吃里扒外的狗/男女……”

听童姥喝骂得越发难听,慕容复略微皱了皱眉头,便又点住了童姥的哑穴,童姥本就无法动弹,现下更是气得双目发赤,奈何穴道被点,也只能恨恨的瞪着他们二人。

燕脂见童姥明明脸上稚气又脱,却又一副怒目圆睁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慕容复接着道:“此前种种,无论如何,晚辈总敬您是长辈,今日我与阿脂在此成亲,虽是潦草却也不能失了礼数,我二人皆是逍遥门下弟子,还望师伯为我们夫妻俩做一个见证!”说着,牵着燕脂双双跪在地上。

燕脂亦是心中甜蜜,含情脉脉的与慕容复对视片刻后,两人一齐先向天上的月亮拜了拜,一个朗声道:“在下慕容复,愿与薛氏燕脂结为连理,此情星月可鉴,始终不渝。”

另一个亦柔声道:“小女薛燕脂,愿与慕容复结为连理,此情星月可鉴,始终不渝。”

慕容复与燕脂二人拜过月后,又转向童姥,再次拜倒。“师伯为证,我与阿脂二人结为夫妻,从此同生同死,绝无悔意!”

燕脂却觉慕容复说此话大是不吉,便笑道:“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又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将来一处生活,你要永远陪着我,我也会永远陪着你。”

慕容复温柔的笑笑,为她别过垂在鬓角的发丝,额头相抵,柔声道:“自是如此,将来你与我一起住在燕子坞,也不知你喜不喜欢那里?若是你想回洛阳,我们也可以搬到那里去。”

燕脂与他十指相扣,想起未来的日子也不由觉得甜蜜,笑道:“若我想四处游历,你也愿意陪我去?”

慕容复正色道,“子欲何往?吾与君同矣!”

二人柔情蜜意,目光眷恋,慕容复却又叹道:“只是谁知会不会天有不测风云……我只是担心……”

燕脂有些怔然,却听到童姥冷哼了一声。她内功已是不弱,不过片刻便冲开了慕容复点住的穴道,听慕容复如此说,便哼道:“你不过是担心她身上的生死符吧?”

刚刚天山童姥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却于二人的情话言语听得清楚,瞧得分明,自是看出两人彼此相悦,想起自己暗恋无崖子时的心情,也不免又是酸涩又是感慨。她待师弟一片深情,却又何曾得过他这般的青睐,不由得心中百转愁肠,终是化为一声叹息,对这二人的怒意也就不那么大了。只是她向来脾气强横,说话的语气自然不会太好。

慕容复此番所为,等的便是童姥这句话,童姥却不看他,只对燕脂道:“好,你既然与我师弟的弟子成了亲,那便做我童姥的弟子吧!”想到这里又有些得意,有些难过,自己与师弟不能一起,徒儿却结为夫妻岂不是也算为她心中圆了一个梦。

蓦然听闻童姥这般说,燕脂又惊又喜,连忙行了拜师礼。童姥又试了试燕脂的内力道:“你资质不算太好,但所幸学了多年的龟息功,经脉倒是十分顺畅。我逍遥派的内功系出一脉,虽因资质不同,因材施教,却也不是完全不能互相融合。”说着又瞥了眼慕容复,道:“不过姥姥的神功也需内力才行,端看你这情郎舍不舍得了,若他肯分你一些内力,那便万事皆成了!”

童姥说罢,便冷笑着等待慕容复的回答。于她想来,练武之人若要分走自身的内力那是万万不肯的。所以北冥神功的吸功**与丁春秋的化功**才这般的让江湖人闻风丧胆。她此刻丢出这个问题,便是想试一试这两人的感情,若是慕容复不肯,那她就当这二人是在给她做戏,便也不会轻饶了这对男女。

谁知慕容复却是坦然一笑:“晚辈内功承自无崖子师父,后来又吸走了丁春秋的内力。本就是平白所得,虽是我的幸运,却总不如自己练的踏实,从前一切从头开始的日子我也经历过,便是全给阿脂又如何?”说着,也不待燕脂反应,便已是抵住了燕脂背后的大椎穴,燕脂只觉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流入身体,她想要躲开却偏偏挪不开,不由焦急的望着童姥。

童姥自是颇为意外,却也对慕容复更加另眼相看,伸手一拂,便将他的内力截开,“好啦!你若是将全身的内力都给了她,姥姥留你还有何用!”

随后,童姥便开始给燕脂讲解那天山六阳掌的诀窍,这天山六阳掌正是化解和使用生死符的武功。童姥道:“乌老大这些畜生,人品虽差,武功却着实不低。但自中了姥姥我的生死符,便只能依附于我灵鹫宫。呵呵,那是什么缘故?那时因为我种入他们体内的生死符种类各不相同,若生死符是下在太阳、少阳、阳明等经脉中,他以阳刚手法则会使其深入脏腑,更加不可收拾。若那生死符是在太阴、少阴、厥阴经脉中,他如以阴柔之力化解,亦会雪上加霜。更何况每一张生死符上我都含有分量不同的阴阳之气,旁人如何能解?你身上的生死符自然也需好生琢磨,你既是从小与你父亲学医,便也试着猜一猜你中的是什么样的生死符?”说着,童姥点了下燕脂的曲池穴,燕脂只觉一阵难熬的麻痒,渐渐便感自己的太阳经与少阴经麻一些,而阳明经和太阴经则更是发痒,便将这症状一一说与童姥。

童姥点点头,“不错,果然还不算太笨。”当下传了她化解生死符的掌法,随后又教给她种生死符的方法,如今燕脂有了一部分的北冥真气,便也能够化凝气为冰。童姥倒也难得有耐心,将这些一一讲给燕脂。

便在此时,忽然有声音微如蚊蚋钻入众人的耳中,“好师哥,你抱紧我些,你亲亲我……”那声音正是李秋水,她急欲逼出童姥的踪迹,便用传音搜魂**说起了自己与无崖子当年欢爱柔昵的话语。

天山童姥闻言,不由大怒。若只单单说那些情话便也罢了,这般私密之语,对她的刺激更甚,便也顾不得什么起身喝骂道:“贼贱人!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婢!”

殿门再次被人推开,李秋水风姿绰约的身影俏生生的站在门外,“师姊真是让妹妹我好找啊!”

童姥一见到李秋水,更是骂道:“你这无耻的贼贱人!哼!师弟若对你有情,又怎会将你弃如敝屣!哈哈!你看一看,师弟的徒儿如今却与我的徒儿在一起啦!这是师弟生前的遗言,他敬我对他一片深情,冰清玉洁。哪里似你一般,水性杨花,不知羞耻!他说他生前不能和我在一起,身后却要教我们徒儿在一起,也不枉他对我的一片深情!”

李秋水如何肯信,“你胡说!师兄的遗言明明是叫那小后生来寻我,他还为我画了一幅小像,多年来一直珍藏着!”

童姥闻言瞪向慕容复与燕脂,燕脂此刻自然更加偏向童姥,便摇了摇头。童姥登时放下心来,笑骂道:“小贱人,别想诓我!师弟若对你有情又怎么会抛弃你!?我虽不及你窈窕,但师弟早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临死前,说你一生便只喜欢勾引英俊潇洒的少年。我到老却仍是处女之身,对他始终深情不渝……哈哈,你说师弟会更爱谁?”

李秋水勃然大怒,一把抽出那画卷来,“你少哄我!你若不信,便看一看这画像画的是谁!师兄的笔墨,你指不定比我还认得清楚!”说着将那画卷展开,扔到童姥面前。

童姥伸手一抓便将画卷抓在手中,只看了一眼便先大怒,却听一旁的燕脂道:“师父,你再仔细看一看!”童姥闻言,便又看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果然不是你……哈哈,哈哈……”竟是笑得不可自抑。

李秋水急怒上前,从童姥手中抢回画卷。她之前先入为主,看到那画卷中的人身姿纤细高挑,便知道不是童姥,那定是自己,此刻才仔仔细细将画卷中的美人看了个清楚,不由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竟然……竟然是她……”

童姥狂笑不止,却是笑中带泪,“原来咱俩你争我夺的闹了这么些年,他喜欢的既不是我,也不是你……哈哈……”

李秋水亦是失神的盯着那画,黯然道:“怨不得师兄你宁愿整日凝视着那玉像,却不愿多看一眼我,原来你心里想的都是我的小妹子……”李秋水闭上双眼,亦是仰天长笑起来,笑声中的悲苦却犹比童姥更胜三分。

童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道:“原来,师弟这辈子当真没有爱过我……”

李秋水却低语道:“原来,我也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两个女人争了一辈子,此刻才知不过是一场笑话,各种心酸恐怕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二人对视片刻,童姥走到李秋水面前,道:“师妹,你的脸是我划的,你若要报复便尽管划回来就是,这算是我欠你的!”

李秋水却是苦笑着摇摇头,“你不曾欠了我,当年我见师兄对你亦是亲和,忍不住嫉妒害得你走火入魔,一辈子不能长大。反倒是我欠了你。”

两个人回忆起这辈子,除了无崖子之外,并无多大的矛盾。此刻知晓了无崖子心中另有所属,竟也对彼此生不出太大的恨意。李秋水双掌运劲,那画卷便化作一堆碎片,散落在地。“师姊,是小妹我的错更大些,与你一生身如女童比起来,我的容貌又算得了什么?你若想要师妹的性命来赔罪,便尽管下手吧!”

童姥亦是摇摇头,“我虽受的苦多,可与你比起来,我却觉得我还算幸运啦。你与师弟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心里的人却不是你……嘿!师妹,你比我要可怜的多啦!”

李秋水却道:“是啊,你我两个都是可怜虫,都……都……教这没良心的给骗了!”

两人相视片刻,竟是皆笑了起来。这笑声不同于刚刚的悲苦与自伤,反而带着真诚与坦然。燕脂与慕容复一直在旁看着,心中皆是惊讶,却又觉了然,所谓一笑泯恩仇,想来就是如此。

李秋水与童姥二人不再有深仇大汉,便也不再以生死相逼。李秋水继续做她的西夏皇太妃,童姥也要回到灵鹫宫去。二人分手时,却都对慕容复道:“如今你已是掌门人,我逍遥门下便以你为尊。无崖子这家伙却只沉迷情爱,我二人从前亦是费了大半辈子为他争风吃醋,吵闹不休。只可惜我俩醒悟的太晚了,以后逍遥派还需靠你发扬光大!我们一身本事都教给了你们夫妻俩,你可莫要让我们失望!”

李秋水亦知道了燕脂原来就是自己徒弟的女儿,便也将自己的小无相功抄录了一份给了燕脂,道:“这份武功我曾在西夏皇宫的石壁上刻下,只是多年来未曾找到可以修习的有缘人,你母亲又去得早,还望你将来可以找到传人,不至于将这门武功断在我辈手中!”

慕容复与燕脂自是谨身称是。这几日于童姥和李秋水而言是人生的大彻大悟,于他们二人却又是别有一番惊喜悲欢。此刻,见两位老人终是化干戈为玉帛,不由也是各自感叹。

慕容复喟叹道:“我总算明白,师父那时为何要对我说,一定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千万不要走上他的老路。”说着,执起燕脂的手,与她五指相扣,不无感慨,“所幸,我总算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不是复国的宝座,也不是天下无敌的武功,而是能与相爱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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