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隋照旧端着牛奶进来,站在书桌前,我和毛羽彤已经学习完了。
“儿子,爸爸讲一件事,一件很久的事。”老隋认真的脸上,桃花眼以外的地方绯色。
你还小的时候,爸爸无意间遇到了一个人,就是你和我下棋时,有一个年轻的阿姨,在街对面跑过来和我们打招呼。
她叫沈佳琪,很早以前在滑雪场工作过。
老爸站起来一些,把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迎着我的目光,回忆很久的故事。
我二叔看到我的老爸和老妈在雪池里幸福的旋转,他心里弥漫出惆怅。
他一个人去了休息室的咖啡屋,坐在角落里,看向窗外的雪景。
他的容貌在室内灯光映耀下,在窗外洁白的雪映衬下,孤独俊美,二叔的美是一种世外的清凉。
可是偏偏他很爱笑的嘴角,翘起了一面,他在玻璃上的倒影里看到吧台那的一个女孩,穿着粉色的运动衣裙,灰色的高腿袜,灰色和粉色相间的旅游鞋,站在那亭亭玉立的看她。
二叔转过头,桃花眼笑得像金条,眯起来,憨态可掬,他居然把自己的荷尔蒙散发出来,这可能是他岁月里最荒唐的一件事。
二叔在女孩的休息室,疯狂的咆哮,贪婪地释放了自己,就像吞噬月光的天狗。
他在一大片的土地上,用鲜血灌溉,染红了他年轻的青纱帐,浸泡在没有天与地的空间。
二叔的血液缓缓的流淌到一个陌生的女孩身上,二叔在清醒的时候没有找到那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孩。
二叔离开,去了外地,再后来去了国外,等他回来时,他就爱上了我的数学老师,粉色的天鹅。
我老爸结婚后,更爱做公益的事,他觉得就因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才遇到了苗小娟,我老妈。
他在去社区的路上,一个街角的地方,一个恰好有很多绿色植物,又恰好开满鲜花的街角。
他又一次遇到了沈佳琪,他们在街角误会,在误会里相认。
老隋以为,沈佳琪是因为上次的误认,以为在那里见过自己,也就没有解释太多,她见沈佳琪也是去社区办事,就顺便了解一些事。
沈佳琪却一直把老隋当做了二叔,在心里窃喜,在眼睛里表现出来。
他们都以为自己心里想做的事,少说了一段时间,一个地方,那个滑雪场,那个穿着风粉衣裙的女孩。
但是,沈佳琪,她以为,我老爸就是那个人,只是已经结婚了,还有了我,也就没有说出当年的事。
老爸去了她住的地方,见到了那个比我大的孩子,他惊讶的发现,那个小孩子很像二叔小的时候。
而且,那个孩子和二叔一样,左耳朵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拴马桩。
老隋那天很惊疑的问了,孩子是什么病,怎么会喝中药的,他的手一直没有抱起那个男孩,那个男孩,桃花眼里充满了泪水,还有期待。
我老爸,老隋就这样的肩负起了这个孩子的所有,沈佳琪也没有在推迟过,俩个人就这样的有了来往。
有一段时间,沈佳琪不见了,她带着孩子消失了很久,老隋找不到她,还是习惯往那个银行卡打钱,只是钱数越来越多,老隋的头顶的头发越来越少。
二叔回来了,结婚了,老隋也没有问过他,他想,有些事都已经是过去了,可能问了也是回不到从前。
那个孩子和沈佳琪突然回来了,沈佳琪去文具店找到老隋,给老隋一张亲子鉴定书。
当然,也就讲了二叔在雪场的那天狂野,还有二叔那天说,你穿的灰色袜子很美。
我老爸印证了心里的故事,可他不能说是二叔,因为二叔和二婶正在水深火热的新婚当中。
也就是这个时间里,二叔又玩起了藏獒的狂野,带着我二婶忽然新奇的在滑雪场撒野开了。
二叔的故事吓得我家老实人,老隋一时发蒙,他满脑子疑问号,生活里除了苗小娟,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没有结果的问题吗?
我老爸被聪明的二叔吓住了,这件事就拖延,拖延到有了我的数学老师误会的故事。
我二婶在医院做阑尾炎手术,也碰到了沈佳琪,当然也凑巧的看到了那个和我很像的孩子。
那个孩子带着和我们隋家一样的桃花眼,穿着病号服,玉立在沈佳琪身边。
二婶眼花的还以为是我二叔,在她揉完眼睛,再仔细看时,就像看到了我。
二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老妈,我老妈精的跟猴似的女人,没有问她的最爱男人。
她使劲的爱老隋,比以前更爱,她等老隋,就一直等到了今天,老隋犯了大错,犯了没有可遮挡自己疲倦的身心的大错,讲出来这件事。
开始老妈也不敢相信,二叔还有这样的故事。
老隋就讲了二叔酒驾事后的第二天,来访的过程。
二叔因为老妈生气骂了他,说他弱智,就借着酒精的余威去找老隋。
结果到了那里,他想明白了,老隋和他就是一个人,苗小娟骂哪一个人,两个人都逃脱不了。
二叔醉酒的眼睛眯成缝的开心,老隋就问了他。
问二叔十多年前的滑雪场,有一个端正的女孩,穿着粉色的衣裙。
二叔坐在那里突然的矮小了,脸上的五官滞住了,他的舌头霎时不在口里,就像金条一样伸出来。
二叔承认,那是自己最最后悔的一件事,要是老隋不提起来,他都不记得那个女孩的模样了。
我老爸当时没有说,你有一个孩子,和你大侄儿般大,也要高考了,也长得那么帅气,只是他的桃花眼里,时常有种清凉。
老隋不说,二叔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二叔心里只觉得对不起二婶肚子里没有出生的那个孩子。
老隋是不想让那个孩子知道,自己一直是一个不被人知道的人,就像影子,就像替身,或是错误地,或是多余的。
不如就这样,让他以为,自己的爸爸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只是爸爸之前的荒唐。
而不是遗弃,不是遗弃的孩子,不会每天吞咽血腥味活着,也就不会在心里那么的恨所有人。
我的老爸想尽办法积攒私房钱,供养二叔家的孩子,一直到新冠疫情的开始,到了老隋文具店被迫关门,到了我老爸又想方设法的挣外快,到了今天,他终于可以说出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