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晚心想莫不是惊扰到了叶倾淮,连忙往前头去,正想着如何言明,却见叶倾淮房门外头跪着道白色的身影,游魂似地一摇一晃。
“这不是大宅的马夫吗?”
灯下那人头发披散凌乱,脸色惨白,双眼睁得大大的,大冬天夜里只穿着中衫中裤,似从热被窝中直接走出来的。
模样怪渗人的。
非晚不敢多看,慌忙向叶倾淮走去:“师兄,他要做什么?”
叶倾淮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右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左手指尖微微转动,把玩着手中的豇豆红茶盏。
“说吧。”他半垂着眼帘,淡淡地命令。
“不是我,是三太太。”
那人陡然高声,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惊恐,倒将非晚吓了一跳。
“三太太知道一座村子,就在郊外三十里地,有口落胎泉,要打胎喝碗水就成,三太太叫我悄悄地去取水。”
非晚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落胎泉这种东西!
大宅那边还真神通广大。
“落胎的人是谁?”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是四姑娘。”
非晚既恨又烦,又是西凉媚,还差一点就被大宅瞒过。
“此人……”
非晚不无讶异地指了指地上的马夫,那人一脸我真的全都交代了,大王放我下山吧的模样。
叶倾淮轻轻地清了清嗓子:“这人梦游,到我这儿把我吵醒,满口胡言乱语,说有小孩变成鬼缠着他,一定要说出真相不可。”
“这是做人帮凶,受到良心的谴责?”非晚眼神复杂。
叶倾淮目光微凝,不由换了个坐姿,低声喃喃:“坏人还会良心发现?”
那神情就跟邀功没什么分别了。
灯火再昏暗,非晚也瞧见了。
“必定是师兄巧施妙计,才让真相浮出水面。师兄,我多希望自己也能晓得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必再事事落人算计。”
纯净无瑕的小脸露出一抹坚强的微笑,却又轻垂了脸,凄切地落下滚烫的泪珠。
叶倾淮神色变了变,连忙上前,掏出手帕替她细细拭去泪水。
暗处,亲卫暴风的视线紧紧盯着叶倾淮的那只手。
恍惚只是在昨天,这只手还在扬刀挥剑,痛斩阎罗,还在掷拔令箭,千军万马听其号令!
而现在。
暴风眼中尽是惊悚,不知不觉张大了嘴巴。
这只可以移山倒海的修罗之手,却在给一个小姑娘擦柔弱的眼泪?
他家战王似乎掩去了神兵天将般的光芒,露出少年慕艾的青葱一面。
暴风默默地移开了眼。
“人呢?”
听见叶倾淮传唤,暴风身子一直,慌忙现身:“在的。”
屋中只剩下他一人了。
“小师妹实在太难了,帮帮她。”
这声别样的温柔感慨,暴风登时浑身寒毛立起,旋即愣了下:您还要怎么帮?
不由回头瞅了眼被扔在角落里的鬼面具,那是张婴儿的脸。
谁知就慢了半拍,叶倾淮目光凌厉起来:“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