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纪清醒过来,喊了声“娘”,小韩氏激动地看向贾医生,浑浊的老眼露出欣赏,还有一丝少见的感激。
可喜悦在她脸上没停留多久。
贾医生医术竟如此精湛,但手段也忒狠辣。
本想让他两头跑的小韩氏,不禁心生忌惮掐灭了念头。
尤其是看到花如雪去四房磕头请罪,回来时一脸如丧考妣,就连跟着的陆十媳妇与陈嬷嬷,目光也暗藏深深的恐惧。
罢了!
于是就连非晚也没料到,她们四房竟因此过上了一个太平年。
至少在灯火繁华的元宵节之前。
元宵节一过,小韩氏便隔三岔五地叫人来催,尽早让叶倾淮开工授课。
非晚无法,只得让人收拾屋子。
“这屋倒暖和,可惜太过窄小。”
西凉媚一进屋,便转了一圈,冷着脸挑剔地四下打量。
看什么都不顺眼。
屋中上首安放着先生的书桌,下首安排有四人的桌椅,共分两排。
“四姐姐,你与六姐姐一道,还带着四个丫鬟,这屋子能不挤吗?”
二月初一,寒冬一步一回头。
凌霜河的冰薄了,河岸旁杨柳乍吐,枝头像抹了层淡淡的新绿,为一片枯寂添了些许生机。
就像西凉娇身上轻薄的春装,娇嫩,轻盈,令人眼前一亮。
“才穿这么点,你不怕冻坏?”
她们一进来,就除下斗篷,西凉媚目光一怔,摸了把西凉娇薄而软的袖子,露出嫉妒的目光。
西凉媚还穿着小袄,外头罩着灰鼠褂子。
“不冷,我还觉得热。”
说着便转过身来,笑嘻嘻地问非晚:“七妹妹,我觉得好闷,快喘不过气来了,可不可以开点窗户?”
“开一点吧。”非晚叫丫鬟将窗户支起。
她自从去岁深秋落水,便深深畏寒,屋里的炭火总是熏得暖暖的,如同三春。
可西凉娇扭头见窗户只支起了细细的一道缝,便有些不满,遂叫自己的丫鬟上前,将窗户用力推了开去。
春风料峭,激得非晚打了个哆嗦。
西凉娇回眸一笑:“七妹妹,对不住啊,我一会儿就关起来。”
她不似西凉媚那般妩媚,但胜在清纯秀美,修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粉红小嘴儿一嘟,教人不忍拒绝。
非晚还没回答,正在这时,廊下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只一听,便知是叶倾淮来了。
西凉娇倚在窗边,登时弯下纤腰,扭头朝外一个劲儿张望。
片刻之后,叶倾淮清雅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指尖拎着《诗经》。
满腹抱怨的西凉媚忽然恬静起来,往旁边座位袅娜地走去,安然而坐。
但是西凉娇忽然迎着叶倾淮走过去,体态轻盈如羽毛:“叶公子,学生西凉娇有礼了。”
面带微笑,甜甜的梨涡轻现。
非晚挨着火盆站着,都看呆了。
西凉娇居然有梨涡?
自己活了两世,还是头一回见!
非晚目光好奇地从西凉娇脸上移到叶倾淮身上。
叶倾淮换了件精贵的湖丝长袍,那是她让绣娘新裁的春衫,十分合身,越发显出他修竹般的身材。
脸上的伤都好全了,感觉比初来时细腻白润了不少,像剥了壳的鸡蛋,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
长得倒真不赖!
像是察觉到非晚研究的目光,叶倾淮朝非晚这边飞快地望过来。
但,也仅限于匆匆一瞥。
他立刻回过脸去,认真打量着西凉娇:“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