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都已经这么说,底下几人也不好再揪着不放,纷纷行了礼,退出寝帐去。
到了帐外才有人小声嘀咕:“你们说,殿下该不是要偏袒那个女人吧?事实摆在眼前,他居然视而不见?这可不像四王子的行事作风。”
“殿下毕竟是个年轻人,难免被美色所惑,这也不稀奇,只是,如果他真要袒护那女人的话,咱们就不好向三军将士交代了,恐怕军心会愈发涣散呐。”
几个人边聊边走远了。
而帐中的景天照,此时正在低着头沉思。
他并非偏袒顾知夏,只因不敢也不愿意相信,顾知夏就是那个泄露军机,害得他吃了败仗,狼狈逃回的人,可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去深想,这段时间顾知夏的种种反常行为背后的目的。
她住到军营来,故意亲近他,是对他的感情更深了,还是另有所图?她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窃取军机而来……
越想,心就越冷,最后不敢再往下细思下去,气得一把打翻了案头的药碗。
士兵连忙跑进来,却见景天照正趴在床头,嘴角流出血色,面色惨白,像个快要断气的人,顿时吓得骤然失色。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殿下!”
景天照拽了他一把,但因为手上没什么力气,压根不起什么作用,士兵不曾察觉,兀自扶着他躺回被窝里去。
“您好好躺着,小人这就去叫军医。”
“等等……”景天照虚弱地喊了一声,额上一层冷汗,嘴角都在颤抖,“不要声张,悄悄地去请,若有人问起,莫说实情,记住没有?”
这是为防止军心动摇,岐军刚刚才吃了败仗,正是低迷时期,倘若再传出统帅病危的消息,恐怕整个三军就要全散了。
“是。”
士兵连忙去了,景天照躺在床上,疲惫地睁着双眼,脑海里总一遍又一遍地闪现这段时间里,顾知夏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如果不是为情所困,早就该察觉出顾知夏不对劲了,她明明反对岐军攻打大荣,却还要住进军营,平常是个连死都不惧的人,在军营里,又怎会看到刀剑就害怕?
那都是装出来的!
她住在他的军帐里,还殷勤地为他整理书案,服侍起居,那不是对他好,而是为了方便窃取军机。
如今想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应该是假的。
“知夏啊知夏,你为何要背叛我?我待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为何就这么心狠呢?”
从那日见军医匆匆进了景天照的军帐后,就没见他再出来,门口也总是有重兵把守,看起来情况不太妙,顾知夏不知不觉间,忽然生出一丝愧疚来。
景天照伤得不轻,心情又低落,怕是短时间内无法痊愈,这人固然可恶,但她并不愿意看到他死,她的愿望只是想两国和平共处,自己回到大荣,仅此而已。
如果景天照此番真的丧了命,她不就成了间接害死他的凶手么?
抱着歉疚的心,顾知夏便去看望他,不料卫兵将她拦着,不让进,几天都是如此,这日早上,她又来到景天照的军帐外,本来并不抱什么希望,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卫兵竟然放行了。
一进帐内,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扑鼻而来,景天照正靠坐在床头喝药,面色比前些天见到时还差些,人也消瘦了,形容憔悴。
顾知夏从未见过这样的景天照,心下恻然,愧疚之情更添。
“殿下,你怎么样了?”顾知夏快步上前去,真心地关切道。
景天照冲她微微一笑,说:“知夏不必担心,我死不了的,只是那群医官医术不精,用不好药,是我白白受了这么多苦,再过两日就会好转了。”
声音虚弱无力,气若游丝,看上去像病了几年,命不久矣的人。
“殿下,唉……”顾知夏本想道声对不起,可这样无异于自爆,最终又没说出口,“军营毕竟条件不好,不利于养伤,你都病得这么重了,还是先班师回朝吧,等养好身子再说攻打东林关的事也不迟。”
“这怎么行?”景天照缓缓摇头:“这次出征,岐国乃是倾尽了全国之力来的,不达成目的誓不罢休,如今我军虽然吃了败仗,却还有实力在,只要整顿军队,重塑三军军心,必然能够反败为胜,攻下东林关,外面三军将士还等着立战功,将来衣锦还乡呢,岂能因我个人原因,而叫他们失望?”
顾知夏也清楚,依景天照这倔强的性子,要他撤军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思忖须臾,又说:“既不能还朝,那就好歹先离开军营重地,去兹城静养一段时间,长此拖下去,你这身子迟早要拖垮的。”